第45章 含翠 含玉(1/2)

几日观察下来,新来的含翠和含玉倒是出乎意料地本分。

含玉除了轮值时像尊门神似的杵在宫门内侧或廊下,扫视着进出人等,并不多言多语,也无甚逾矩之举,仿佛她的职责就仅仅是着。

含翠则更是安静得如同影子,总是低眉顺眼,让做什么就做什么,手脚也还算麻利,沏茶倒水、整理物品,都细致妥帖。

罢了,既来之,则安之。我执起白玉茶壶,为自己斟了杯清茶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。我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,在这永和宫里,每日不过看看书、下下棋、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之事,她们愿意守着便守着吧,只当多了两件会喘气的摆设。

只是有一晚,许是晚膳时多用了一盏新进的雨前龙井,心中又萦绕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,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索性披衣起身,踱至半开的支摘窗边,想借着夜风清醒一下。那夜月色极好,将庭院中的一草一木、一砖一瓦都照得清晰可见,四周万籁俱寂,唯有不知名的夏虫在角落低吟。

无意中,我的目光扫过庭院角落那棵有些年头的、枝繁叶茂的梧桐树。忽然,我的视线定格在树冠深处——那里,浓密的枝叶掩映间,似乎……坐着一个人影!

我心中蓦地一惊,睡意瞬间驱散大半。下意识地屏住呼吸,定睛细看。那人影穿着一身近乎墨色的深蓝衣衫,几乎与浓重的树影完美融为一体,若非恰好一阵微风拂过,枝叶摇曳,让几缕月光透过缝隙洒落,勾勒出那模糊却挺拔的轮廓,我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。

那身影背对着我,姿态却异常放松,一条腿随意屈起,手臂搭在膝上,正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,若非场合不对,倒有几分月下独酌的闲适。

像是含玉!她大半夜不睡觉,跑到那么高的树上坐着做什么?真是个怪人。我按捺住心中的惊疑与探究,并未声张,只默默退回内室,躺回床上。

又过了几日,许是夜里贪凉踢了被子,抱荷不慎染了风寒,起初只是打几个喷嚏,谁知到了午后竟发起热来,脸颊烧得通红,躺在榻上咳嗽不止,连声音都嘶哑了。

采薇急得不行,连忙派人去太医院请医官。可偏偏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报,说太医院今日当值的几位太医,都被兰贵妃宫里的总管以皇子殿下需定时请平安脉,且略有咳嗽,需太医斟酌用药为由,全都请去昭阳宫候着了,一时半会儿根本过不来。

又是她!采薇气得跺脚,却又无可奈何,早不请脉晚不请脉,偏偏这个时候!分明是故意刁难!

看着抱荷因难受而蜷缩起来的身子,和那烧得干裂的嘴唇,我们都有些心急如焚。永和宫虽有自己的小药库,但多是些寻常药材,没有太医诊断,谁也不敢乱用药。

就在这时,含翠怯生生地走上前几步,对着我和采薇福了一礼,声音细细软软,带着几分不确定:娘娘,采薇姐姐……奴婢…奴婢在家时,家中曾有一位行医的远亲,奴婢跟着耳濡目染,略学过一些医理,识得几味常见的草药,也…也曾帮邻里看过些许小毛病。若…若娘娘信得过,可否让奴婢先为抱荷姐姐瞧瞧?或许…或许能寻些对症的草药,先缓解一二,总好过干等着……

采薇闻言,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我,眼神里既有期盼,又有一丝担忧——毕竟含翠来历不明,医术如何更是未知。

我打量着含翠,她微微抬起的脸上,眼神清澈见底,带着真诚的恳切,不似作伪。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。沉吟片刻,我点了点头,语气平和:既然如此,你便试试吧。需要什么药材,或是有什么要求,尽管告诉采薇,让她帮你去办。

谢娘娘信任!含翠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感激,又是一礼。然后她快步走到抱荷床边,先是伸手探了探抱荷额头的温度,又仔细查看了她的舌苔色泽、眼睑情况,最后才凝神静气,三指搭上抱荷的腕脉,屏息感受。她动作流畅自然,眉宇间竟隐隐透出几分与平日怯懦模样不符的沉稳气度,倒真有几分医者的架势。

诊脉完毕,她略一思索,便向采薇要了纸笔,写下了一个方子,她亲自去小药库抓了药,又守在小茶房盯着火候煎药,药煎好后亲自喂抱荷服下。

说来也奇,不过半日功夫,抱荷的高热便退了不少,咳嗽的频率也明显减轻,虽然人还虚弱,但精神头看着好多了。

采薇惊喜交加,拉着含翠的手连声道:含翠,真是看不出来!你还有这手本事!这次可多亏了你了!真是人不可貌相!

含翠被夸得微微红了脸,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绞着衣角,声音依旧细细的:采薇姐姐快别这么说,折煞奴婢了。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粗浅功夫,侥幸能帮上抱荷姐姐的忙,奴婢心里就很高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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