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北望（1/2）

襄阳刺史府（原征南大将军行辕）内，炭火盆烧得正旺，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寒意。那份来自北方的六百里加急军报，如同一块寒冰，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
柔然郁久闾吴提，五万铁骑，破关南下，连克代郡、上谷，兵锋直指幽州治所蓟城！烽火已燃遍燕代大地！

消息如同惊雷，在刚刚沉浸在夺取襄阳喜悦中的燕军高层炸响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帅位上面沉如水的陈烬身上。南北两端，同时告急，天平的两端，一边是唾手可得的江东霸业，一边是根基所在的北疆安危，该如何抉择？

“国公！”老灰头须发戟张，第一个出列，声音洪亮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，“柔然豺狼，趁虚而入，北疆乃我根本，将士家小皆在彼处，一旦有失，军心必溃！末将请命，愿率精骑即刻北上，驰援刘琨，痛击胡虏！”

他的主张代表了大部分北籍将领的心声，根基不容有失。

“老将军所言甚是，然……”韩迁眉头紧锁，出列反驳，语气沉缓，“我军甫定荆襄，士卒疲惫，粮草转运艰难。此刻若仓促北返，千里奔袭，乃兵家大忌。王敦新败，龟缩江陵，若闻我北归，必倾巢而出，蹑我之后，则荆襄恐复失，南征之功，毁于一旦！届时，北有柔然，南有王敦，进退失据，大势去矣！”

他顿了顿，看向陈烬，继续道：“为今之计，当巩固南线，速定江东！只要击溃王敦，全取荆扬，据长江天堑，则南方半壁在手，钱粮人口取之不尽。届时，再挟大胜之威，挥师北上，何愁柔然不破？此乃先南后北，釜底抽薪之策！”

韩迁的谋划着眼于全局和长远，力求彻底解决后顾之忧。

“韩先生这是书生之见！”猴子忍不住嚷道，“北疆若被柔然荼毒，根基动摇，就算拿下江东，又有何用？何况刘琨未必能守住蓟城！一旦幽州陷落，胡骑便可长驱直入，威胁并州、司隶，我后方永无宁日！末将以为，当先北后南，以雷霆之势击退柔然，再南下收拾王敦不迟！”

双方各执一词，争论不休。主张北上者，重根基、稳军心；主张南下者，图长远、争大势。皆有道理，皆有利弊。

陈烬始终沉默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帅案，目光在地图上南北之间来回移动。他深知，这个抉择将决定势力未来的命运走向。这不仅是军事策略的选择，更是政治魄力的考验。

终于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，他缓缓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。

“诸位所言，皆有道理。然，坐困愁城，分兵把守，乃取死之道。被动应对，疲于奔命，必为敌所制。”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柔然要打，王敦也要灭！但顺序和打法，要变一变！”

他站起身，走到巨大的舆图前，手指重重点在襄阳，然后猛然划向东北方的淮河一线。

“我军主力，不北上，亦不即刻东进！”陈烬语出惊人，“韩先生听令！”

“臣在！”韩迁躬身。

“由你总揽荆襄政务，邓岳辅之，给你留兵两万，固守襄阳，稳守江陵北线。对王敦，采取守势，多布疑兵，广修壁垒，使其不敢妄动。同时，派人潜入江东，散播流言，离间王敦与江东士族，策反其麾下将领，我要让王敦后院起火，无力西顾！”

“臣，领命！”韩迁精神一振，此乃老成持重之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