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暗流汹涌(1/2)

永和十五年,九月初三,安庆城,夜。

秋雨已停,但湿冷的寒意却渗进骨髓。知府衙门后宅临时改成的养伤之所,药味经久不散。陈静之斜倚在榻上,肩上的伤口被厚厚的细麻包裹,仍有暗红的血渍隐隐透出。他的脸色在灯下苍白得近乎透明,唯有一双眼睛,亮得吓人,如寒潭深水,倒映着跳跃的烛火。

榻前,赵铁、王大力等心腹将领肃立,人人面色凝重。沈炼被构陷下狱的消息,如一块巨石,压在众人心头。

“大人,末将已查过,那指认沈兄弟的‘内奸’,是原扬州卫的一个百户,名叫刘三。城破前夜,他值守西门粮仓。据他同伍的兵卒说,那夜他曾离开岗位近半个时辰。” 赵铁声音压得极低,“之后…粮仓便起了火。人是成国公的人拿的,我们的人…插不上手。**”

“刘三…” 陈静之低声重复,“他家人呢?”

“查过了,就在城中。但…” 王大力接口,面色难看,“昨日…全家四口,都…都死了。说是…趁乱逃出城,被溃兵所杀。**”

“死无对证。” 陈静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“好干净的手段。” 他抬起眼,“京营那边,有什么动静?”

“成国公每日都会提审沈兄弟,但…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。” 赵铁皱眉,“倒是他手下几个参将、游击,这几日与城中几个原先与我们有过节的士绅来往甚密。其中…有两人,曾是被抄家的郑廉、周世宏的姻亲。**”

“还有,” 王大力补充道,“‘影子’传来消息,说…成国公抵达安庆前一日,曾有一队行商模样的人入过他的大营,停留了约莫一个时辰。那队人…不像寻常商贾,护卫精悍,为首的…像是个太监。**”

“太监?” 陈静之眼神一凝**。

“是。‘影子’的人说,那人面白无须,说话阴柔,行走姿态…确是内侍无疑。但具体是哪宫的,未能查实。” 王大力道**。

内侍…行商…成国公…陈静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榻沿。一条模糊的线,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。是宫中有人,通过成国公,在对沈炼,不,是对他陈静之下手!“风”…还是“秋水”?或者…根本就是同一人?

“大人,我们…不能就这么干等着!” 赵铁急道,“沈兄弟是为了大人才…若是他在狱中有个三长两短…”**

“他不会有事。” 陈静之打断他,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。“殿下既有旨意,朱勇不敢明着动他。他们要的,是口供,是能钉死我陈静之的口供。沈炼…不会给他们。” 他太了解沈炼了,那个沉默如铁的汉子,宁可死,也不会吐出半个不利于他的字**。

“可是…” 王大力也是一脸忧色**。

“没有可是。” 陈静之看向他们,“朱勇要查,就让他查。你们要做的,是两件事。”**

“请大人吩咐!” 两人精神一振。

“第一,盯死与朱勇接触的那几个士绅。他们是朱勇在城中的眼和耳,也是他攀咬我的‘人证’。查清楚他们的底细,与京中谁有联系,与‘清流会’,与宁王、蜀王,有无瓜葛。必要时…” 陈静之眼中寒光一闪,“让他们…闭嘴。”

赵铁与王大力对视一眼,俱是心中一凛,但随即重重点头:“是!”

“第二,” 陈静之的声音更低,“动用‘影子’在京营中的所有暗桩,查!查那个‘太监’的来历,查朱勇与京中何人书信往来最密,查…他军中,有无异常调动,尤其是…针对我,或殿下的。”

“大人是担心…” 赵铁倒吸一口凉气**。

“有备无患。” 陈静之闭上眼,“朱勇此人,贪婪而短视,但背后的人…不简单。他们动沈炼,只是开始。接下来…该是我了。”

“那…殿下那边?” 王大力问**。

“殿下…” 陈静之睁开眼,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“殿下有殿下的难处。朝中压力,宫中掣肘…他能保沈炼不死,已是极限。剩下的…得靠我们自己。” 他顿了顿,“俞军门呢?”

“俞军门追击宁王残部归来,昨日已奉命移师鄱阳湖口,重整水师,防备宁王水师反扑,并监视蜀王动向。” 赵铁回道,“他走前,曾秘密遣人送来口信,说…‘京营水深,大人慎之。若有需,鄱阳湖三万水师,随时听调。’”**

俞大猷…陈静之心中一暖。这位老将,是真的在担心他。“回信给俞军门,就说…静之谢过。水师乃国之重器,不可轻动。请他稳守江防,便是对静之最大的助力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还有,” 陈静之忽然想起什么,“蜀王那边…有新消息么?”

“有。” 赵铁面色更加凝重,“‘影子’急报,蜀王大军南下云贵后,并未与当地土司发生大规模冲突,反而…似在秘密接触。而且,其军中,出现了一些…形貌奇特、言语不通的外人。据描述,很像…南边来的佛郎机人。”

“佛郎机人…” 陈静之的心沉了下去。勾结外寇!蜀王果然走了这步棋!“‘影子’可有探明,他们在接触哪些土司?所谋为何?”

“还在查。云贵地形复杂,土司林立,消息传递艰难。不过…” 赵铁迟疑道,“有一条线索。蜀王派往京中的使者,在过襄阳时,曾秘密会见了一人。”

“谁?”

“襄王。”

“襄王陈榕?” 陈静之瞳孔微缩。襄王,太祖幼子,就藩襄阳,素来以荒唐、不理政事着称,是个有名的富贵闲王。蜀王见他做什么?“可知他们谈了什么?”**

“不知。会见极为隐秘,‘影子’的人未能靠近。但…会见后次日,襄王最宠爱的幼子,便‘暴病’而亡了。”**

“暴病…” 陈静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。是警告?还是…交易的筹码?蜀王,襄王,佛郎机人,云贵土司…还有宫中那只无形的手…这张网,越织越大了**。

“大人,我们…” 王大力欲言又止**。

“等。” 陈静之缓缓吐出一个字,“等蜀王的使者到京,等宫中的‘风’吹起来,等…朱勇背后的人,自己跳出来。” 他看向两人,“下去吧,按我说的做。记住,行事要密,出手要狠。非常之时,用非常之法。”*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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