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3章 惊雷乍起（1/2）

永和十二年的冬天，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。寒风卷过洛阳城头，带来些许肃杀之意。然而，比天气更冷的，是朝堂之上某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。经筵之上那场关于“汉宣帝综核名实” 的激烈交锋，以及随后流传出的漕运改革三策，如同两块投入深潭的巨石，其引发的暗流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蓄积后，终于开始显现出巨大的能量。

这一日，朔望大朝。太极殿 内，百官肃立。太宗皇帝陈昊 端坐御座，神情比往日多了几分专注，目光不时扫过丹陛下的臣工。摄政王陈显 依旧坐于御座之侧，面色平静，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决断之色。

待日常政务奏报完毕，就在众臣以为即将散朝之际，摄政王陈显 却缓缓站起身。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都意识到，有大事 要宣布。

陈显目光扫过全场，声音沉稳而有力，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：

“诸位臣工。 经筵之上，有言： 为政之要，在于综核名实。 又言： 永和承平日久，吏治或有懈怠。 此皆 药石之言 ， 发人深省 。”

“然， 坐而论道，不如起而行之。 若 知其弊 而 不图更改 ， 则 论道何益？ 盛世何凭？”

“故， 经孤与陛下商议， 并咨之于韩相、谢相及各部重臣 ， 决意 痛下决心 ， 整饬吏治 ， 以固 永和基业 ！”

话音未落，殿内已是微微骚动！整饬吏治！这可是牵动所有官员神经的重磅消息！

陈显不理会下方的细微动静，继续道：“吏治之弊，首在 考课不实 ， 赏罚不明 。 故， 欲行整顿，必先 重修考成之法 ！”

“着 吏部 、 都察院 、 翰林院 ， 即日成立 ‘ 考成法修订会典馆 ’ ！ 由 首辅韩迁 总领其事 ， 吏部尚书 、 左都御史 为副 ， 并 遴选 精通律法、熟谙吏治之 干练官员 入馆办事 ！”

“新修 《考成法》 ， 须以 ‘ 综核名实 ’ 为纲 ， 以 民生实务 为本 ！ 要 明确 量化 考核标准 ， 突出 钱谷、刑名、户口、垦田、学校、治安 等实政 之权重！大幅削减 诗词歌赋、逢迎酬酢 等虚文 在考评中之分量！”

“尤其要 建立健全 ‘ 三级复核 ’ 与 ‘ 年终审计 ’ 制度 ！ 州县考于府道，府道考于藩臬，藩臬考于部院！ 每级考核， 须有 具体数据 支撑 ， 严禁 空泛评语 ！ 都察院、六科给事中 需 加强 巡查 与 审计 ， 对 数据不实 、 政绩平庸 、 甚至 贪墨渎职 者 ， 严惩不贷 ！ 优者 破格超擢 ， 劣者 立子黜落 ！”

这一连串具体而严厉的措施，如同道道惊雷，炸响在百官头顶！量化考核！重视实政！三级复核！年终审计！严惩不贷！每一条都像一把刀子，精准地刺向了当下官场因循苟且、务虚不务实 的积弊！可以想见，一旦此法推行，将对整个官僚体系产生何等巨大的冲击！多少碌碌无为 的“太平官” 将无处遁形！多少盘根错节 的利益网络 将被撕开裂口！

首辅韩迁 率先出列，躬身领旨：“老臣遵旨！必当竭尽全力，厘定章程，以副陛下、殿下重托！” 他神色肃然，深知此事之艰巨，但目光坚定，显然已与摄政王达成共识。

吏部尚书、左都御史 亦纷纷出列领旨，但脸色都不太自然，尤其是吏部尚书，掌管天下官员升迁，此法一出，其权力将受到极大制约，且要直面无数压力。

部分科道言官 和翰林清流 出身的大臣，脸上已露出不以为然甚至抵触的神色。一位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忍不住出列奏道：“殿下！臣以为，治国在德不在刑，教化为本，考核为末。如此苛察之法，恐使官员战战兢兢，无所适从，有伤 圣朝宽仁之政 ！ 且诗词文章，乃盛世气象，士人风骨所系，岂可轻贬？”

立刻有几位官员出声附和。

陈显目光一冷，扫过那几人，声音陡然提高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：

“宽仁 ， 非是 纵容庸惰 ！ 教化 ， 更需 表率实干 ！ 若 为官一任 ， 不能 富民安民 ， 只会 吟风弄月 、 迎来送往 ， 要此官何用 ？ 此等 ‘风骨’ ， 不要也罢 ！”

“至于 苛察 ？ 孤看是 查得不够 ！ 正因以往 考核不清 ， 赏罚不明 ， 才使 勤勉者寒心 ， 庸碌者得利 ！ 长此以往 ， 国将不国 ！”

“此事 ， 孤意已决 ！ 再有 以 虚文 阻挠 实务 者 ， 便是 尸位素餐 ， 其心可诛 ！ 退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