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章 盛世隐忧(1/2)

天授六年,秋。

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黄河水患与边境危机,已过去两年。大燕王朝在这两年里,如同一位大病初愈的巨人,在精心调养下,逐渐恢复了元气,甚至更胜往昔。

洛阳城愈发繁华,运河上千帆竞发,市井间商贾云集,太学内书声朗朗。均田令的深入推行,使得中原大地重现“稻米流脂粟米白”的富庶景象;科举取士的常态化,为官僚体系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;《勋爵寄禄法》的平稳实施,逐步将功臣勋贵转化为享受尊荣却无实权的富贵闲人,有效抑制了新的门阀滋生。边境上,慕容翰坐镇北疆,厉兵秣马,柔然残部远遁漠北,不敢南顾;老灰头经营幽州,稳如泰山,辽东慕容廆愈发恭顺。放眼四海,确有一派海晏河清,盛世初现的气象。

然而,深居紫微城 宣室殿的陈烬,却并未有丝毫懈怠。他深知,打天下难,守天下治天下更难。外部威胁暂时缓解,内部的隐忧却开始浮现,且更为复杂棘手。这一日批阅的奏章,便透露出种种端倪。

第一类奏章,关乎新政深化引发的利益再分配矛盾。

御史台密奏,淮南、江东等地,虽有前车之鉴,然一些士族豪强,转而采用更隐蔽的方式对抗新政:或利用宗族势力,把持地方吏员任免,使寒门官员政令难出县衙;或勾结胥吏,在田亩清丈、赋税征收中上下其手,变相盘剥小民,将怨气引向朝廷;更甚者,重金资助族中子弟钻研科举时文,试图在新的游戏规则下,重新垄断上升通道。寒门官员则凭借考成法,锐意进取,但也出现个别急功近利,苛察小事,迎合上意的苗头。新旧势力在地方的博弈,日趋微妙。

第二类奏章,关乎官僚体系的膨胀与腐败苗头。

户部统计,两年间,因科举、恩荫、军功等途径入仕者,激增三成。机构重叠,人浮于事的现象开始出现。更有甚者,荆州刺史 贪墨修堤款项、陇西司马 克扣军饷的丑闻相继被“鹰眼”揭发,虽被迅速查处,但敲响了警钟。如何防范庞大的官僚体系自身腐化,成为比应对外部敌人更严峻的挑战。

第三类奏章,最为敏感,关乎国本——储君之争。

陈烬已年近三旬,中宫皇后(原配)所出嫡子陈昊,年已十岁,聪颖好学,性情敦厚,已出阁读书,朝中韩迁、高慎等元老重臣,多倾向早立太子,以固国本。而贵妃萧氏(原兰陵萧氏女)所出皇次子陈晟,年方八岁,机敏果决,颇有其父之风,深得军中将领如老灰头、慕容翰等人的喜爱(因其母族与军方有旧,且性格对军人胃口)。虽无人敢明言,但嫡庶长幼之间,已隐然有各拥其主的迹象。近日,甚至有官员上疏,以“汉武立昭帝,唐宗有玄武”为鉴,隐晦提醒皇帝早定名分,杜绝觊觎之心。

放下最后一本奏章,陈烬揉了揉眉心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窗外秋色正好,但他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阴霾。这些,才是帝国肌体深处真正的顽疾,处理稍有不慎,便是无穷后患。

“传韩迁、老灰头、王导、谢安。”陈烬沉声吩咐。他需要听听这几位核心重臣的意见,尤其是涉及立储这等敏感之事。

片刻,四人奉召入殿。行礼毕,陈烬将几类奏章的主要问题,择要述说,并未言明具体奏报来源,只问策于众臣。

首先谈及新政深化与吏治问题。

韩迁持重,建议:“陛下,水至清则无鱼。新政根基已固,当下宜稳中求进。对地方豪强,当察其情,辨其迹,若非公然抗法,可以教化、疏导为主,迫其顺应时势。对于吏治,当完善考成,加强监察,尤重巡抚御史 巡行地方之权,小事立断,大事奏裁,防微杜渐。”

老灰头则直接得多:“要俺说,还是刀子好使!哪个豪强敢炸刺,查实了,就抄家!哪个贪官敢伸手,就砍头!杀一儆百,看谁还敢!”

王导、谢安则从士族角度建言,希望皇帝能保全士族体面,给予其文化、教育层面的出路,如兴办族学、主持修史等,使其平稳转型,而非一味压制,以免激生变故。

陈烬静静听着,不置可否。这些建议,各有道理,但也各有立场。他心中已有计较:吏治腐败,必须用重典,绝不姑息!豪强问题,需 刚柔并济 ,既要持续打压其政治特权,也要在文化、经济上给予出路,分化瓦解。 核心是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,同时保持社会阶层的适度流动性。

话题最终,不可避免地转向了最敏感的立储问题。

殿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。韩迁看了一眼老灰头,率先开口,语气谨慎:“陛下,国本攸关,天下所系。皇子昊,嫡出居长,仁孝聪慧,百官归心。若能早正储位,可安天下臣民之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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