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4章 风雨忽来(1/2)

永和十五年,十月十三,夜,夷陵以西,蜀军中军大营。

夜已深,营中篝火渐次熄灭,只余巡逻兵卒沉重的脚步声和远处江水永不停歇的呜咽。中军大帐内,烛火通明,蜀王陈恪却毫无睡意。他披着一件玄色大氅,独自站在巨幅舆图前,目光在“荆州”与“成都”之间来回移动,眉头紧锁**。

日间又有新的急报传来——赵铁所部万余官军,已在荆州下游与俞大猷水师会合,并开始在东岸修筑营垒,摆出一副长期对峙、甚至反攻的架势。而张定边派出的几支试探性攻击的部队,均被对方以猛烈的火炮和箭雨击退,损失不小。

“坚壁清野,以守代攻…”陈恪低声自语,“陈静之,你是想把朕的大军,牢牢拖在这荆州城下,等待时机啊。”

他很清楚,时间并不站在他这一边。深入敌境,粮道漫长且受制于人,水师覆灭后,这个问题更加严重。士气因为接连受挫而低落。更重要的是,他不能确定,陈静之是否还有其他后手,或者…王守仁在蜀中,究竟在做什么**。

“陛下,”帐外传来方敬斋轻微的声音,“有客到。”

陈恪眼神一凝:“进。”

帐帘掀开,方敬斋引着一名身着青色布袍、头戴斗笠、看不清面容的人走了进来。此人身材中等,步履轻捷,进入帐中后,自行取下斗笠,露出一张平平无奇、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的脸,唯有那双眼睛,沉静幽深,仿佛能洞悉人心。

“草民,参见陛下。”那人躬身行礼,声音平和,不卑不亢。

“先生不必多礼。”陈恪挥手,目光灼灼地看着他,“可是‘秋水’先生有信指示?”

“正是。”那中年男子从怀中取出一枚蜡丸,双手奉上,“先生言,时机将至,请陛下稍安勿躁,稳住前线。京师之变,不出旬日。东南之风,亦已起于青萍。”**

陈恪接过蜡丸,捏碎,取出里面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。借着烛光,他快速浏览。上面的字迹依旧娟秀,内容却让他心头剧震。

“太后病笃,药石罔效,恐不久于人世。帝悲恸辍朝,朝政渐弛。襄城伯(李文全)已联络京营旧部及勋贵十余家,密谋以‘清君侧、正朝纲’为名,请废冯保,黜陈静之。成国公(朱勇)虽困于府中,其子暗通款曲。此其时也。”

“另,海上来客(指佛郎机人)已应先生之请,集结战船三十余艘,精兵两千,不日将袭扰福建、浙江沿海,牵制俞大猷余部及东南兵力。”

“陛下宜固守夷陵一线,示敌以弱,待京师有变,东南烽起,则大军可趁势东进,一鼓而下荆襄,威逼南京。蜀中根基,先生自有安排,陛下无需挂怀。”

“好!”陈恪忍不住低喝一声,眼中重新燃起野心的火焰。“先生果然神机妙算!”他抬头看向那中年男子,“先生可还有其他吩咐?”

“先生只让在下转告陛下,”中年男子缓缓道,“‘风’虽暂息,然余威犹在。坤宁宫之变,可为奇兵。望陛下…善用之。”**

“坤宁宫…”陈恪心中一动,“先生是指…太后?”**

“在下只是传话。”中年男子垂下眼帘,“话已带到,在下告退。”

“先生辛苦。”陈恪点头,“方先生,代朕送送。”**

方敬斋领着那中年男子悄然退出。陈恪独自站在帐中,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绢纸,心潮澎湃。“秋水”先生的布局,远比他想象的更深、更广!不仅在朝中、在地方埋有暗子,竟然连海外夷人都能驱使!而“坤宁宫之变”…难道太后的“病”,也是先生手笔?或者…先生竟能在陈显的严密看守下,对太后做些什么?

“不出旬日…”他走到案前,提笔疾书,“传令张定边,收缩防线,固守营垒,没有朕的命令,不得出战!多派斥候,盯紧官军动向!”

“传令后军,加紧从蜀中调运粮草,走陆路,绕开江面!”

“再给罗雄传信,让他不必急于求成,稳扎稳打,但务必在十五日内,给朕在苗岭打开一条通道!”

一道道命令迅速传达下去。陈恪走到帐门口,望着东方沉沉的夜色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。“陈显,陈静之…朕倒要看看,当京师大乱,东南烽烟再起之时,你们兄弟,还能不能如今日这般…兄弟齐心?”*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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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夜,荆州以东,官军水陆联营。**

赵铁站在新筑的望楼上,望着对岸蜀军营垒中相对稀疏的灯火,眉头微皱。“蜀军…今日似乎格外安分。”

“吃了亏,学乖了罢。”身边一员副将道,“白日里几次试探,都被咱们轰了回去,损了不少人马。”

“不对。”赵铁摇头,“张定边是沙场老将,不会因为一时受挫就龟缩不出。他必是得到了什么命令,或者…在等待什么。”他转身,“俞军门那边可有消息?”*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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