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章 院试锋芒(1/2)

永和十年,夏。

山阴县试的尘埃刚刚落定,“十岁神童”陈静之的名字尚未在街谈巷议中冷却,他便已随着父亲陈佑安,登上了前往杭州府 的客船。院试,这决定能否取得秀才功名、踏入士林门槛的关键一役,即将在府城举行。

钱塘江上,烟波浩渺。陈静之(陈烬)独立船头,任由湿润的江风拂动他略显宽大的青色襕衫。他凝视着滚滚东去的江水,心中波澜微起。前世,他铁马金戈,踏遍万里山河;今生,却要乘这一叶扁舟,为一个小小的秀才功名而奔波。这种奇妙的错位感,时常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。

“静之,江上风大,莫要着凉了。”陈佑安拿着件外衫走来,细心为儿子披上,眼中满是关切与期望。他虽只是个落魄秀才,却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了这个天赋异禀的儿子身上。

“谢父亲,孩儿不冷。”陈静之收回目光,语气温和。对于这一世的父亲,他心存感激。正是这份质朴而深沉的父爱,让他在这陌生的时代,感受到了一丝真实的温暖,也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——一个需要凭借自身努力向上攀爬的寒门学子。

数日后,客船抵达杭州。作为两浙路 的治所,杭州城的繁华远非山阴小县可比。市列珠玑,户盈罗绮,运河上千帆竞渡,街道上车水马龙,一派“永和盛世” 的富庶景象。陈静之冷眼旁观,见这市井繁华,百姓面色红润,治安井然,心中微微颔首。至少表面看来,他当年奠定的基础,韩迁、老灰头、谢安等人治理得不错。

院试考场设在府学 明伦堂前。这一日,天未破晓,考场外已是人山人海。各州县脱颖而生的童生们,年龄参差不齐,有白发苍苍的老者,也有如陈静之般的垂髫少年,人人面色紧张,如临大敌。搜检、唱名、领卷、归号,一套程序繁琐而严肃。

当陈静之提着考篮,走进那狭窄、低矮、仅容一人转身的号舍时,一股混合着霉味、汗味和墨臭的气息扑面而来。他微微蹙眉。前世身为帝王,何曾受过这等拘束?但他迅速压下心中的不适,平静地坐下,铺开试卷,研墨润笔,动作从容不迫,与周围那些抓耳挠腮、呼吸急促的考生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
“铛!” 一声锣响,考题公布。

首题: “民惟邦本,本固邦宁” 论

次题: 诗赋:以“观潮”为题,作七律一首

末题(时务策): “问:两浙路乃鱼米之乡,然近年漕运负担日重,地方常以‘羡余’之名加征,民有怨言,当如何权衡国用与民力?”

看到考题,陈静之(陈烬)眼中精光一闪。尤其是最后那道时务策,绝非寻常死记硬背的腐儒所能应对,直指当下地方治理的痛处。这出题之人,有点意思。他听闻本次院试由提学御史 张纶 主持,此人是韩迁 的门生,以通晓实务、选拔真才 着称。

略一沉吟,陈静之便有了腹稿。

对于“民惟邦本” 论,他没有泛泛而谈圣贤道理,而是笔走龙蛇,结合《孟子》“民贵君轻”思想与自己前世推行均田令、轻徭薄赋 的切身体会,论述“藏富于民” 才是“本固” 的真谛,强调“善治国者,必先利民,民利则国虽小必安;不利民,虽大国必危”,观点鲜明,论证扎实,隐隐有经世致用 之风。

《观潮》 诗,他并未刻意追求辞藻华丽,而是借题发挥:

“万里涛头一线来,势吞吴越雪山堆。

弄潮儿向涛头立,手把红旗旗不湿。

人间别有风波恶,宦海浮沉舟楫危。

愿借胥涛洗兵甲,永使东南息鼓鼙。”

前四句状写钱塘潮的磅礴气势与弄潮儿的无畏,后四句笔锋一转,由自然界的风波联想到宦海浮沉与战乱之苦,最终落脚于 “永息兵戈” 的和平祈愿。诗意开阔,气韵沉雄,更暗含了一位“少年”对太平盛世的珍视与对潜在危机的隐忧,格调远超凡俗。

而最见功力的,是那道时务策。陈静之稍加思索,便一针见血地指出:“羡余之弊,根源在于 考成法 唯重漕粮完成额,而轻地方实际负担能力。” 他提出三条对策:一、 改革考成,将民户负担指数 纳入地方官考核,杜绝杀鸡取卵;二、 明晰央地财权,漕粮定额 需量出为入,定期复核,非战时不得随意加征;三、 发展海运,分流漕运压力,降低运输损耗与成本。

每条建议都切中要害,既有高度,又有可操作性,完全不像一个十岁孩童所能及,更像是一位深谙财政、吏治的能臣 的手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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