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九章 先人一筹(1/2)

淅城码头,纵然战争将至,各路货船渡船依旧熙熙攘攘,将码头岸边围了个水泄不通。此处甚是嘈杂,人流极多,鱼龙混杂,三教九流之辈,进出其中。

码头的伙夫们来来往往,忙碌着卸货装货。乞丐苦苦叫唤,几名孩童嬉笑着在人群的缝隙间穿梭打闹,须臾间不知挡住了哪位富贵人家的大轿,当即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
众生百态,在这小小的一座码头上,尽见端倪。

在码头上停靠的上百只船中,有几艘跨洲渡船尤为瞩目。这几艘跨洲渡船高有八九层楼,通体木板油光发亮,在常年海水的浸渍之下,依然闪耀如新。来往码头的人,每当见到这几艘渡船,不免都得仰头去看。然而仰头也只能看几眼而已,因为那渡船委实太高,看久了脖子都得生疼。

这几艘跨洲渡船与其余船只比起来,犹如皓月之于萤火,云泥之别。这几艘渡船都是燕家手下的产业。

有一中年男子走到船舷下边,想登上跨洲渡船,立刻便被渡船守卫拦下。还没等那中年男子报上姓名,路过的渡船管事神情一惊,连忙将那守卫痛骂一顿,随即上前去献殷勤笑道:“这不是吴供奉吗?最近渡船停靠在岸,并不需要供奉前来押运。吴供奉大驾光临,所为何事?”

原来这欲登舟之人是吴群,也怪不得渡船管事奉承他了。

吴群道:“家主昨日下了一道令,命各艘渡船须得加强防备,一旦燕家之中发生变故,就要毁去渡船法阵,总之不能让渡船落入贼人的手里。这事你可知情?”

“知情,只是这事实在有些古怪,我竟一时摸不着头脑。”那年迈的渡船管事神情困惑,“咱们燕家这么多年来,什么变故不曾遇见过,却没有哪次说要毁去渡船法阵的。这法阵一毁,渡船可就无法抵御风浪了。渡船是我们燕家的根基,家主也不说到底发生了何事,竟然需要如此谨慎。我心中惶恐,不敢随意下指示。”

吴群冷着脸道:“我今日来,正是奉了家主的命,前来督查此事的。家主说什么,你做什么就是,问那么多为何?”

渡船管事得了训斥,低头不敢吭声。吴群沉声道:“领我去渡船法阵处看看。”

那管事只得带吴群去了渡船法阵的核心处。吴群将燕若离的命令再次复述一遍,那管事无可奈何,只得依言去办了。然而他却没有发现,吴群手指一动,一张黄纸符箓便悄无声息地飘进了法阵之中。如同秋日飘零的落叶,不起眼地藏在法阵深处的角落里。从法阵之外,看不出任何端倪。

吴群这才满意点头道:“如此就好,届时一旦有变,听我命令即可。”

渡船管事连连哈腰,吴群这才离开了。待他走后,那老管事才摇了摇头,叹气着走回渡船里,自顾自埋怨道:“此人真是高傲!遥想当年陈供奉,也是和他一样的九境,为人处世谦逊温和,只是可惜了……哼,这个吴群,不过仗着家主的名号,对我们吆三喝四的。当年我们几个管事跟着燕老爷子下海,挣下这份家业之时,他不知还在哪里呢!”

这几年里,燕家的生意越做越大,可这位年迈管事的心却越来越不踏实。他是渡船管事,许多事情都经由了他的手。他知道,燕家现在所挣的钱,与燕家老爷子那会儿是大为不同了,这钱并不干净。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干净的钱,燕家才逐渐吞并了其余三大商家的渡船,现在淅城的商贾一界,的确是燕家一家独大。

从某种程度上讲,或许燕家也达到了它的顶峰吧。从顶峰起,接下来就该走下坡路了。

吴群依次登上了其余几艘跨洲渡船,随即又离开。做完这一切后,他才不慌不忙地回到燕家府邸里,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了。

他往深处厢房走去,那是燕若离平时待的地方。他刚敲门,燕若离便敏锐地开了门,随即用不满的眼神打量着他,质问道:“吴供奉,这几日燕家不安全,我本想请你时刻守在我身侧,以免那个姓徐的前来惹事。门口小厮说吴供奉大清早就出了府门,请问供奉到哪里去了?”

吴群不语,只是进了屋子,安然坐下。

燕若离眼珠子转了转,换了个话题说道:“今日有人前来报,我们派往瑞霞客栈盯梢他们的人都不见了。现在他们不在瑞霞客栈里,吴供奉,你有何看法?”

吴群漫不经心,说道:“只是几个小厮而已,妄图盯住修士,本就是不可能的事。”

吴群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。平日里,他都不曾这样对自己如此讲话。燕若离怀疑地看向吴群,心中没来由地有些警惕,问道:“吴供奉,你今日究竟去哪里了?”

“去了码头一趟,看看那几艘渡船。”吴群神情平淡,“依我之见,家主昨日下的令,各艘渡船的管事们,似乎并不太愿意执行。”

“哼,他们……不过是一群迂腐的老头罢了。若不是他们还有几分资历和经验,我早就换成新人了。不过,我让供奉留在我身边,吴供奉去渡船做什么?”

吴群依旧不说话,燕若离的疑心越来越重。

二人在这间屋子里沉默了好一阵,吴群才忽然说道:“家主,你可曾想过,该如何才能让那个姓徐的不再追杀我们?”

“我现在做的这些,不都是为了让他死心吗?”燕若离眉头紧皱,“写信给朝廷,以渡船威胁扶摇宗,这都是为了保住我们的性命。那个姓徐的有了忌惮,他不敢胡来。”

“躲得了一时,躲不了一世。”吴群摇了摇头,“就算他现在不敢对我们如何,等将来我们没了筹码之时,还是待宰的羔羊罢了。”

“那个时候我们早已到中土了,哪里还用得着去管他?”

“不,他会追过来。”吴群看向燕若离,眼神坚信,“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,而且有能力做到。当年他没死,我就知道,今后总有一天,我们会祸患无穷。”

燕若离有些气急败坏,问道:“那你说,我们该如何?”

吴群站起身,走到燕若离面前。他微微抬手,一道淡淡的灵气将这座厢房环绕住,这屋子里的所有动静,外界一概都感知不到了。

燕若离大惊失色:“吴供奉,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

“家主,你有句话说得不对。”吴群的手缓缓放在腰间剑柄上。

燕若离慌忙后退了几步,脸色苍白,面露惊恐,道:“你……你要做什么?”

“你说我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我觉得不对。”

吴群已经开始拔剑出鞘了,寒光凛凛。

燕若离慌张退到门口,想要推门,那平日里一推即开的门此刻却如扎了根似的,纹丝不动。她恐惧地大叫起来,可是从外面听起来,这间屋子里却安静得很。

“当年的事,是你指使我干的。徐怀谷真正想要的,其实不过是你。我只是听从于你,换做别人也是一样而已。”

燕若离已然明白过来,逃是不可能逃得了的。她扶墙,缓缓站起身,看向越走越近的吴群,忽然冷笑出声,道:“你是觉得,杀了我,徐怀谷能放过你?”

吴群不吭声,算是默认了。

燕若离大笑出声,道:“堂堂九境修士,头脑却与孩童无异!你我若是铁桶一块,那徐怀谷还真动不了我们。如今外敌未至,已然自相残杀,可笑可笑!”

她骂道:“你如此做,那个姓徐的只会看不起你,何况放过你!简直是做梦!”

吴群淡淡说道:“我自然不会把我活命的希望仅仅寄托于此,不然你以为我今日去码头做什么?”

燕若离神情一滞,终于恍然大悟,可是为时已晚。吴群手中那把剑出鞘,只见一道霜白的剑光闪过,一切归于尘土。

吴群收剑入鞘,走出这间厢房,将燕家所有的修士供奉都召集到一起,吩咐道:“家主的命令,即日起,你们守在这间房外,任何人不得进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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