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长安乱(1/2)

辰时的日头刚爬过长安的城墙,却没带来半分暖意。秦沧牵着黑马站在明德门的阴影里,指尖攥着从校尉身上搜来的镇武卫令牌,掌心的冷汗将令牌沁得发潮。城门处的景象比他想象中更混乱——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官道,此刻挤满了逃难的百姓,老弱妇孺背着破旧的包袱,在尘土里跌跌撞撞地往城外跑;穿着明光铠的神策军士兵握着长枪,像凶神恶煞般堵在城门两侧,每过一个人就要搜身,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拳打脚踢。

“都给我老实点!男丁留下,女眷和老弱放行!”一个神策军小校站在高台上,手里的马鞭指着人群,声音像破锣般刺耳,“安禄山反贼都打到范阳了,你们想逃?门都没有!留下当兵,保家卫国,不然就是通敌!”

人群里一阵骚动,一个穿着粗布的青年试图反抗:“我家里还有老母要养,我不能留下!”话音刚落,小校的马鞭就抽了过来,“啪”的一声,青年的脸上瞬间起了一道血痕。

“养什么老母?反贼来了,你老母也活不了!”小校踹了青年一脚,“拖下去,编入后营!”两个神策军士兵立刻上前,架着青年往城门西侧的营地拖去,青年的哭喊声响彻城门,却没人敢上前阻拦。

秦沧的眉头皱得紧紧的。安禄山起兵的消息,他在来长安的路上就听逃难的流民说过,却没想到局势会恶化得这么快——神策军已经开始强行抓壮丁,长安城内的人心,怕是早就散了。他摸了摸贴身的锦袋,兵符的冰凉触感传来,让他更加警惕——这种乱世,兵符就是烫手山芋,一旦被神策军或严庄的人发现,必然会引来杀身之祸。

他拉了拉黑马的缰绳,让马往阴影里再躲了躲。黑马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,不安地刨着蹄子,鼻翼张得老大,喘着粗气。秦沧从包裹里掏出一件灰色的粗布短打,快速换下身上的青色劲装——青色劲装太显眼,粗布短打更像逃难的流民,不容易引起注意。

“下一个!干什么的?”城门处的神策军士兵喊道,目光落在秦沧身上。

秦沧深吸一口气,牵着马走过去,将镇武卫令牌悄悄藏在袖口里,露出一点边角,声音尽量显得沙哑:“军爷,我是城外的农户,来城里给生病的亲戚送点粮食,送完就走。”

士兵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,又看了看马背上的粮袋,眼神里满是怀疑:“粮食?打开看看!”

秦沧赶紧解开粮袋的绳子,里面确实装着十几斤麦粉和几块肉干——这是他从寒山寺出发时带的,就是为了应付搜查。士兵伸手在粮袋里翻了翻,没发现异常,又看了看秦沧袖口里露出的令牌边角,以为他是镇武卫的暗探,脸色缓和了些:“赶紧进去,送完东西就出城,最近城里不太平,别到处乱逛!”

“哎,谢谢军爷!”秦沧赶紧道谢,牵着马,快步走进城门。

刚进长安,一股混乱的气息就扑面而来。往日里繁华的朱雀大街,此刻十家商铺有九家关着门,剩下一家半开着门,掌柜的趴在柜台上,眼神呆滞地看着街道;几个神策军士兵扛着长枪,在街上巡逻,看到年轻男子就拦下来盘问,稍有不顺心就拳打脚踢;路边的墙角下,几个流民蜷缩在那里,怀里抱着空空的破碗,眼神里满是绝望;偶尔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,车帘被风吹起,能看到里面坐着穿着绸缎的富商,脸上满是焦急——显然是想逃离长安。

秦沧牵着马,尽量贴着墙根走,避免引起神策军的注意。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两侧,心里盘算着——他需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时落脚,既能藏好兵符,又能打听严庄的消息。客栈肯定不行,神策军会挨家挨户搜查;寺庙也不安全,寒山寺的事已经让他知道,乱世里寺庙也会被势力占据;至于民居,他一个外来人,根本租不到。

“听说了吗?平康坊那边好像还安全点,里面的青楼和客栈都还开着,神策军也不敢随便进去闹。”两个逃难的百姓在前面小声议论,声音不大,却正好飘进秦沧的耳朵里。

平康坊——秦沧心里一动。他在洛阳时听赌坊的人说过,长安的平康坊是烟花之地,里面遍布青楼、客栈和赌坊,鱼龙混杂,却也因为有坊内的势力把控,神策军一般不会轻易进去搜查,怕得罪坊内的权贵和富商。那里确实是个隐藏身份的好地方。

他加快脚步,朝着平康坊的方向走去。路上的混乱越来越严重——几个神策军士兵正在抢一个小贩的粮食,小贩死死抱着粮袋,被士兵一脚踹倒在地;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,哭着哀求士兵不要抓她的丈夫,却被士兵一把推开,丈夫被强行拖走;街道上的尘土被马蹄和脚步扬起,混着百姓的哭声和士兵的呵斥声,像一张混乱的网,将整个长安罩住。

秦沧看得心里发沉。他想起了秦家村被屠时的惨状,想起了碎骨营里流民的哀嚎,没想到他又看到了这样的场景。安禄山的起兵,受苦的终究是百姓。他握紧了袖口里的兵符,心里更加坚定——他必须尽快找到暗卫,阻止严庄的阴谋,不然,这样的惨状,会蔓延到更多地方。

走了约莫一个时辰,终于到了平康坊的入口。和外面的混乱不同,平康坊的坊门紧闭,门口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护院,手里握着长刀,眼神锐利,显然是坊内势力派来的。护院旁边还站着两个神策军士兵,却只是靠在墙上闲聊,没有上前搜查的意思——显然是收了好处,默许了坊内的自治。

“干什么的?”一个护院上前,拦住秦沧,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和他的马。

“我是外来的商人,路上遇到战乱,想在坊内找家客栈住几天,等风头过了再走。”秦沧的声音很平静,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,悄悄塞给护院,“一点小意思,麻烦兄弟通融一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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