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3章 遗诏·铜炉·暗火（2/2）

她要武媚，死在自己最擅长的「诏书」之下。

与此同时，机密监。

第一具汽缸已冷铸完成，内膛正在精镗——铁制镗杆，以人力摇动，每前进一寸，便洒下细如雪的铜屑。

苏青禾以棉布蒙面，只露一双眼睛。她手里，是另一份新图：

「锅炉·小型化」

- 壁厚：八分

- 承压：5 大气压

- 材料：铜壳铁箍

- 燃料：西山无烟煤

她深知，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——

一旦中宗动手，机密监随时会被「护驾」的金吾卫踏平。

必须在风暴来临前，让蒸汽机发出第一声啼哭，让武媚尝到「工业=兵权」的甜头，从而力保此地。

于是，连续七昼夜，铜炉不熄；工匠三班倒，人停炉不停。

第七夜，子正——

「咔哒」一声，镗杆退出，最后一缕铜屑飘落。

汽缸内壁，光滑如镜，映出苏青禾满是血丝的眼睛，也映出她嘴角终于松动的笑：

「成了。」

铜缸尚未冷却，杀机已至。

中宗与艾元菱提前发动——

上元二年正月十四，本该元宵大酺，金吾卫却突然封闭宫城九门，理由是「捕获刺客」。

紫宸殿被围得水泄不通，雪地上，黑压压的铠甲像一片移动的乌云。

李显立于阶下，手执诏书，声音清亮：

「母后，国政繁重，儿臣请自今日起——归政于君！」

殿内，武媚一袭素服，长发披散，唯腰间系着鎏金凤印。

她俯视儿子，目光像看一个任性的孩子，也像看一只扑火的飞蛾。

「归政？」她轻笑，「可以。但——得先问问它。」

她抬手，殿门轰然大开——

十具火铳，黑洞洞枪口，对准阶下；

火铳后，是刚刚组装完成的「小型蒸汽机」——

铜缸卧于木架，白气从阀门嘶嘶冒出，像一条蓄势待发的白龙。

苏青禾的声音，在雪夜里格外清晰：

「蒸汽之力，可推万斤；火铳之威，可破千甲。

陛下，是要‘归政’，还是要‘归天’？」

雪，越下越大，覆盖了宫檐，覆盖了枪管，也覆盖了李显瞬间惨白的脸色。

中宗被迫退兵，诏书作废。

正月十六，太后下敕：

「设机密格物监，由皇后亲掌，所需银钱、物料、人力，三省不得过问。」

铜炉之火，从暗处走向半明半暗；

蒸汽机的嘶鸣，第一次在大唐夜空回荡，悠长而尖锐，像为旧时代送葬，也为新时代点火。

殿顶，武媚立于风口，广袖猎猎。

她抬手，把那一纸「废后诏」灰烬，洒向夜空——

灰屑被热气流卷起，飞向更高处的黑暗，像一场迟来的、黑色的雪。

苏青禾立于阶下，仰望那道背影，轻声开口：

「太后，下一步？」

武媚没有回头，声音被风吹得四散，却字字如铁：

「让这火——烧到整个帝国，烧到每一个说‘女子不得为帝’的人脚下！」

雪落，风吼，铜炉烈焰腾腾。

暗火，已长成燎原之势；

而黎明，尚未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