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7章 师生决裂(2/2)

未正,江栖鹤终于出现。他素衣白袍,发束竹簪,足踏木屐,一步一步踏过御道,像踏在刀尖上。金殿之内,百官屏息,女帝端坐御榻,冕旒后的面容冷白如瓷,指节却泛青。

江栖鹤跪于阶下,双手高举——脱冠,解印,玉簪落地,发出清脆裂响,像冰面乍破。他额头触地,声音低而稳:“臣再入朝,必死无地。请陛下,准臣归山。”

姬长渊未动,只紧紧盯着他——那背脊仍笔直,却弯成最谦卑的弧度,像一柄收在鞘里的剑,甘愿折断,也不愿再出鞘伤她。她忽然起身,拂袖,赤金大氅翻飞,像一面燃烧的旗。

“滚!”

声音嘶哑,带着从未有过的颤。丞相印被狠狠砸在他脚边,玉角崩裂,溅起碎光,像一场无声的爆炸。江栖鹤拾印,双手奉还,起身,转身,一步一步走向殿门。宫门在他身后缓缓阖上,像巨兽张口,发出沉闷的“咔哒”,将一切光亮与温度,隔绝在黑暗之外。

当夜,女帝独上城楼。雪已停,风却更利,吹得她玄袍猎猎作响,像一面残破的旗。她未戴冠,发间落满雪粒,像撒了一把碎玉。脚下,万家灯火绵延,像一条流动的星河,却照不到她眼底。

她扶着女墙,指尖抠进砖缝,血顺着砖纹蜿蜒而下,滴在雪里,绽开朵朵猩红。声音低得只有风听见:

“先生,朕把你也逼上绝路了,是不是?”

风掠过城楼,带走她的问,也带走她掌心最后一点温度。而远处,相府灯火已灭,像一截被雪掩埋的烛芯,再无光亮。

更深,相府朱门紧闭,雪落无声。江栖鹤独坐书房,案上摆着那方崩裂的丞相印,玉角缺口割破他指腹,血珠滚落,染红印文“丞相之印”四字,像一场迟到的祭奠。他抬眼,望向皇城方向,眼底血丝纵横,却平静得像结冰的湖。

窗外,雪又下了,细若白尘,落在掌心,瞬间化水,像一场无法捕捉的泪。而城楼之上,女帝仍立,雪覆肩头,像一座被岁月遗忘的冰雕,守望着再也回不去的归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