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3章 地牢·错位(2/2)
秦雪端着铜盆走出,盆里热气氤氲,她身上只着中衣,袖口挽到肘间,露出白皙腕骨——那腕上,光滑无痕。
公皙间瞳孔骤缩,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——
右腕,乌金链穿骨而过,血已凝固;左腕,铁链锁在墙环,链节带棱,正是他昨夜亲手所扣!
可......被锁的,不该是她吗?!
他骇然四顾——
铁栅、石墙、十字桩,潮湿腥气......这里,分明是私牢!
而锁在刑架上的,是他自己!
牢门半掩,一缕晨光透入,照见墙边立着的铜镜——镜中,公皙间被悬成大字,铁链穿骨,血衣贴身,狼狈如鬼;而他身后,秦雪负手而立,黑衣如夜,眸光似雪。
将军,她轻声唤,伤口,可还疼?
你——他嗓子嘶哑,你怎么——
我怎么在这里?她缓步走近,指尖轻触他腕间铁链,自然是,送将军回家。
链声轻响,他猛地挣扎,铁链却纹丝不动——锁扣,是他亲手设计的,除钥匙,唯斩链可解。而钥匙,此刻挂在她指间。
不可能!昨夜,我明明把你——
我穿骨锁墙?秦雪微笑,抬手,指向镜中——
镜里,他身后空无一人;而现实中,她站在他面前。
镜里镜外,真真假假,像一场颠倒的噩梦。
将军忘了吗?她声音轻得像夜雨,我会催眠。
——昨夜,石阶暗门。
公皙间抱入牢,却不知,自己抱的只是一卷铺盖加黑袍;烟雾里,他吸入的,是秦雪自配的迷神香;黑暗里,他听到的,是她低柔的引导——
你锁的人,是你自己;你穿骨,是你自己;你听的,是你自己心跳。
于是,他亲手,把铁链穿过自己的骨;亲口,把锁扣死;亲手,把钥匙交给她。
而真正的她,站在暗影里,欣赏这出大戏。
疯子......他嘶哑,你这疯子!
承让。秦雪微微欠身,我只是,让将军尝一尝——被掌控的滋味。
她取来药膏——同样的薄荷酒精,同样的雪白冰膏,同样的,薄荷脑加罂粟壳。
膏体触肉,冰凉刺痛,他整个人剧烈颤抖,铁链作响。
别动。她按住他肩,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,再动,骨会唱歌。
膏体化水,顺伤口渗进神经,像千万冰针,同时扎入又疼又麻。他痛到痉挛,却听她低低哼曲——调子轻软,正是北疆摇篮曲,曾由他,口哼给被俘的羌人听——如今,她哼给他听。
熟悉么?她抬眼,眸光澄澈,将军教我的——疼痛,要配音乐,才完整。
一曲终了,她收好药盒,转身欲走。
公皙间猛地挣扎,铁链撞墙,震耳:放我出去!你敢囚我?!
她回头,笑意浅淡,将军忘了吗?锁,是你自己上的;钥匙,也是你自己给的。
她抬手,钥匙落下,一声,滚到他脚边——却隔着铁栅,他够不到。
想出来?她轻声道,求我。
你做梦!他嘶吼,铁链撞得墙灰簌簌。
那就,再听一夜歌。她转身,黑袍掠过铁栅,像夜掠过残灯。牢门闭合,黑暗重新降临。
黑暗里,只剩铁链轻响,和薄荷冰膏刺激的锐痛——
一下,又一下,像节拍器,数着他心跳。
他忽然想起,很多年前,北疆地牢,他也是这般,把铁链穿过俘虏的骨,听他们哀嚎——那时,他觉得是乐;如今,乐声落在自己身上,才知——
原来,真的会唱歌。
歌声里,他听见自己心跳,一下,又一下,逐渐错乱——
像被谁,轻轻攥住了命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