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1章 血书求援（2/2）

秦晟沉默片刻，忽抬手，召来家丁：取伞，给将军遮雨。

家丁撑伞，欲覆公皙间头顶，却被他挥手推开：不必！小婿跪得正，受得起！

秦晟眼底闪过一丝怜悯，却很快被冷意覆盖。他抬手，将血书递回，声音不高，却字字清晰：

柔绚若走，可保全家。贤婿，你还不明白？

公皙间浑身一震，愕然抬头：岳父——

秦氏百年清誉，不能毁在你一人手里。秦晟语气平静，却像判官落笔，太子新立，你站错队；西山被抄，你背嫌疑；朝堂杖刑，你成弃子。我若助你，是拿九族陪你赌。

雨声轰然，如万鼓齐鸣。公皙间跪在那里，只觉每一滴雨都变成铁锤，把他一寸寸钉进地底。他忽然伸手，抓住秦晟袍角，声音嘶哑：

我只求柔绚回家！她是我妻——

她是我女。秦晟俯身，掰开他手指，一字一顿，我比你更盼她活。

伞被撤走，秦府中门缓缓阖上。

岳父——！公皙间扑过去，手掌拍在冰冷铜环上，血印瞬间被雨水冲散。门内，脚步声渐远，再无人应。

他愣住，像被抽去脊梁，缓缓滑坐在阶前。雨水顺着鬓角流入衣领，背上火辣杖伤被冷雨一浸，疼得钻心，却抵不过胸口那股撕裂——

那是他第一次清晰感到：世界在背离。

曾簇拥他的部下，如今避之不及；曾称兄道弟的皇子，如今冷眼旁观；曾一口一个的岳父，如今关门谢客。

连秦柔绚——那个温顺了十五年的妻子，也毫不犹豫地转身，把背影留给他。

雨水冲刷血书，字迹晕开，像一张嘲笑的脸。他忽然大笑，笑声却被雨声吞没，只剩嘶哑干嚎。

笑声未落，他猛地一拳砸在阶上，皮开肉绽，骨节泛白。

好......好！都弃我，都弃我！他低喃，眼底血丝寸寸崩裂，那我就自己把她抓回来——哪怕拆天裂地！

丑正，雨歇。

秦府侧门悄悄开启，一道人影闪出——是秦府老仆，塞给公皙间一封信，低声道：老爷最后的情分——明日辰时，码头有船，去江南，别再回头。

信纸展开，寥寥数字，却如最后一刀：

柔绚已远，莫再追寻。留汝一命，还我秦氏清净。

公皙间盯着那行字，忽然笑了，笑得双肩耸动，笑得血从唇角渗出。下一瞬，他竟抬手，把信纸塞进嘴里，生生咀嚼、咽下！

纸屑刮过喉管，他呛得咳血，却不肯停，仿佛要把这最后的也碾成粉，吞进肚里，化成毒。

都弃我......那就一起死。

他踉跄起身，扶刀，一步步走向雨夜深处。背影佝偻，却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——像一头被赶入绝境的狼，回头咧嘴，露出染血的牙。

远处，更锣敲过四更。

秦府高墙内，秦晟立于廊下，听老仆回报，沉默良久，低叹一声：

他若聪明，就该远走；若执意回头......

话音未落，天际忽现闪电，照亮墙外那条空荡荡的雨路——那里，早无人影，只剩一滩被雨水冲淡的血迹，像一条断掉的线，被夜风吹得歪歪扭扭，再找不到归途。

秦晟阖眼，轻声喃：

......那便是他自己的地狱了。

墙外，雷声滚滚，像为某个孤家寡人，提前敲响的丧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