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7章 暴雨夜·跪求(1/2)

四月初七,白日落雷,闷得人心口发涨。傍晚,乌云压到屋脊,狂风卷着桃瓣摔在瓦上,噼啪作响。

公皙间坐在正院祠堂,背对满堂烛火,怀里抱着一块乌木牌位——漆面未干,金粉只描了一个字,便再无下文。他指腹摩挲那凹痕,像在摩挲一条未愈的伤口。

将军,该用膳了。老管家隔门低声。

他声音嘶哑,却平静得可怕。老管家叹息离去,带上门。烛芯地爆响,映出他眼底血丝——那里跳动着两簇幽火:一簇叫悔,一簇叫怒。

悔的是,秦柔绚留书出走那日,他竟没第一时间看穿调虎离山;怒的是,整整十日,他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,却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摸到——仿佛有人提前布好网,把他当鱼耍。

而那张网的另一端,牵在谁手里,他不敢深想。

戌正,雨来。

先是一条斜线,接着万箭齐发,砸在瓦当、窗棂、阶石,声响密得令人耳鸣。公皙间仍坐不动,任烛火被穿堂风撕得东倒西歪。忽然,一道闪电劈下——亮光照出他满额冷汗,也照亮了怀里的空牌位。

柔绚......他喃了一声,猛地起身,踢翻供案,烛泪泼在蒲团,瞬间熄灭。黑暗里,他抱着牌位冲出门槛,雨水当头浇下,像一桶冰针。

将军——值守亲兵惊呼,欲撑伞相护。

退下!他嘶吼,一脚踹开院门,跌跌撞撞奔向府中主道。雨水顺着银狐大氅往下淌,颜色由浅及深,最后竟带淡红——那是前夜车裂柳三时,溅在衣摆、尚未洗净的血迹。

他抱着牌位,跪在雨里,仰天嘶喊:秦柔绚——你出来!

回答他的,只有雷。

子正,将军府中门大开。

闪电劈开夜空,照出一幅诡异画面——

昔日铁血战神,此刻披发跪于雨地,双臂紧抱空牌位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;雨水冲开他衣襟,露出锁骨下旧疤,像一条蜿蜒的蜈蚣,被雷光映得活灵活现。

我错了......我改!你回来——

声音被雨撕得七零八落,却一声比一声高,仿佛要把喉咙喊裂。喊到最后,竟带哽咽,像兽嚎,又像少年失群。

老夫人被丫鬟架来,哭喊:间儿,你疯了?快起来!

他却把牌位抱得更紧,十指抠进木纹,木刺扎进指腹,血珠顺着雨水蜿蜒而下,很快冲淡无痕。

母亲别管!他哑声吼,她看得见!

看得见?谁看得见?众人面面相觑——雨幕里,除了惨白闪电,便是沉沉黑夜。于是更确信:将军疯了。

丑正,雨势更狂,风卷着瓦片摔在石狮上,火星四溅。公皙间跪了整整两个时辰,唇色乌紫,额热如炙,眼底却烧得通红。膝盖早被碎石硌破,血水雨水混成淡粉,一圈圈晕开。

就在他即将扑倒的瞬间——

一把竹骨青伞,缓缓遮到他头顶。

雨声骤歇,世界缩小成伞下这片幽暗。公皙间抬头,睫毛滴水,视线模糊——

素衣,黑发,黑眸,手里一柄纸伞。山樱绣在伞沿,被雨泡得颜色发暗,像血痂。

将军,病了就吃药。声音轻而冷,带着一点笑。

他骤然清醒——秦雪!

下一瞬,怒、恨、愧、喜,所有情绪火山般喷薄。他伸手去抓她裙角,却只抓到一把湿风。秦雪退后半步,伞面微倾,雨水顺势泻下,地浇在他肩头,透心凉。

你——他喉头滚动,却发不出完整句子。高热让他眼前发黑,却仍死死抱住牌位,像抱住最后一块浮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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