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7章 孤女十盘（2/2）

“你懂什么，”那明合上账本，“负数才是赚。”

阿九挠头，决定不跟仙女姐姐争。她收拾好碗筷，又去后院刷马槽。日头偏西，客栈终于清静。那明扔给她一套崭新的蓝布工装，“换上，晚上住东屋第二间。”

阿九抱着衣服，鼻尖一酸——新衣裳！她上次穿新衣，还是宫里发春装，一晃两年过去，布料早成了破帘子。她鞠了个躬，一溜烟跑去洗澡。

夜里，客栈熄了灯。山风掠过屋脊，瓦片“咔啦”轻响。那明躺在屋顶，双手枕在脑后，看月亮。她耳力好，听见东屋窗户被轻轻推开，一条瘦小人影狸猫般蹿上屋脊，脚尖一点，连碎瓦都没踩裂。

阿九。她换了夜行衣，袖口、裤脚用细绳扎紧，背对月光，起手式一拉，脚下立刻踏出玄奥方位——左三右七，前五退二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棋盘格上，精准得令人发指。月光下，她身影忽长忽短，竟生出数道残影，仿佛十数个阿九同时练武，衣袂破风，“咻咻”作响。

那明眯眼：天机步！帝王绝学，传说可凭此术穿过万人军阵，片叶不沾。小丫头果然是金枝玉叶，前朝遗珠。

阿九练了半柱香，额头见汗，却不敢停。她牢记师父的叮嘱——“一日不练，前功尽弃。”可如今师父死在乱军，天机楼化作灰烬，她逃得性命，却再没人为她护法。她只能趁夜，借月光，借山风，偷偷把这套保命功夫刻进骨血。

最后一式“星斗横移”收势，她长长吐了口气，小胸脯起伏，回头猛地瞧见那明，差点惊得跌下屋脊。

那明却只是翻个身，背对她，打哈欠，“夜里凉，别冻着。”

阿九僵在原地，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——姐姐看见了？姐姐懂轻功？姐姐会不会赶她走？她张了张嘴，却听那明又道：

“明早寅时三刻，起来生火。客人要喝头锅面汤。”

声音懒洋洋的，像在说梦话。阿九愣了半晌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跳回窗户，钻进被窝。她缩在薄毯里，心跳如鼓，却莫名踏实——屋顶上那道背影，给她一种奇怪的安全感，好像只要姐姐在，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。

屋顶上，那明睁开眼，眸子里映着冷月。她想起三年前，原主初来这个世界，也是这般仓皇，夜里躲在被窝练“无名心经”，生怕被人发现。如今风水轮流转，她成了别人的“屋顶”。

她轻轻一笑，手指在瓦片上敲了敲，“小六。”

【小六：在呢。】

“把东屋的床换成檀木，加一层暖玉席，再送一套‘天丝云被’，账记我头上。”

【小六：收到，消耗黄金 8 两，今日亏损目标达成！宿主威武！】

那明满意地闭眼。夜风拂过，铃铛在腰间轻轻晃，却依旧没响。

月亮安静挂在山巅，像一面冷冷的铜镜，照见荒郊小客栈，也照见两个各怀秘密的姑娘——

一个假装没看见，一个假装不知道；

一个把关怀藏进账单，一个把感激埋进残影。

同福客栈的第一夜，就这样悄悄过去。

远处，传来第一声鸡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