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7章 世界十九·入局·凤栖东宫(1/2)

七宝沉香车轻晃,檐角铜铃细响,像一滴滴水落入静夜。卯时三刻,长安城春鼓尚在远处低回,永崇坊崔府却已灯火通明。府门外,两列龙旗猎猎,朱轮车前的绯缨随风扬起,映得晨光也带了三分血色。

车中,崔昭霍然睁眼。额角冷汗未干,她怔怔望着车顶那一小片鎏金雕花,呼吸里满是沉水香和冰片混杂的凉。半晌,她伸手去摸自己——指尖触到织金飞鸟锦裙细密的纹路,胸口处以海水江崖纹收边,一寸一金的华贵。再抬眼,透过纱窗,朱漆铜钉的城门缓缓逼近,金色日轮正从垛口跃出,像一枚烧红的铜钱。

她不是崔昭,或者说,她不止是崔昭。昨夜,她还在二十一世纪图书馆的冷白光下翻《旧唐书》,指尖沾了复印纸的墨粉;再睁眼,贞观十年的晨鼓已擂进耳膜。史书对清河崔氏女的记载只有淡淡一句:“早卒,未留只言片语。”如今,她成了那句空白处的墨痕,成了被史官轻轻带过的“早卒”之人。

没有系统,没有提示音,只有脑子里塞满的《贞观政要》《唐六典》和尚未答辩的博士论文《唐代储权博弈》。她甚至能背出永崇坊到延喜门的步数,却背不出此刻该摆出何种表情。车外,婢女青芜轻声提醒:“贵主,该用药了。”

帘子掀开一线,一碗琥珀色药汁递进来,桂枝的辛甜裹着酒气。汤面上浮着一粒深褐色丸药,指甲盖大小,滚圆如豆。崔昭低头,鼻尖掠过一缕极淡的麻苦——乌头碱。她前世在实验室里见过提纯后的晶体,0.2毫克即可引发室颤。原主心悸宿疾,日日以镇心丸续命,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慢性的毒鼎。

她抬手,指尖轻弹,药丸划出一道弧线,落入案头错金小香炉。“噗”地一声,火星四溅,一缕青烟笔直上升,像谁在暗中打了个信号。

“青芜,”她声音不高,却带着初醒的沙哑,“把昨日魏王府送来的礼单拿来。”青芜领命而去,裙摆扫过车辕,带出细碎环佩声。崔昭阖目,再睁开时,眼底一片澄明——她已把原主的十三年记忆尽数理顺。

魏王李泰,太宗第四子,宠冠诸王。史载其“腰腹洪大,趋拜稍难”,却擅文辞,好宾客,暗结山东士族。清河崔氏,五姓七家之首,嫡女崔昭,年十三,先帝赐封“郡夫人”,即日进宫做太子伴读。表面是恩典,实为棋子——魏王若想染指储位,需先剪除太子羽翼,而联姻世家是最短的那把刀。

礼单厚厚一册,檀皮封面,泥金题签。崔昭翻到最后一页,果然夹着一张花笺,蜀中薛涛纸,压印隐起水波纹。魏王亲笔,行草潇洒:“千秋宴,愿与卿共舞。”落款一方小印,朱文“青雀”二字,笔意纤柔,像一尾鲤。

她把花笺凑近烛芯,火苗舔上鲤尾,纸灰翻飞,如黑蝶振翅。灰烬落在案几,她抬手拂去,指尖沾了一点余温。车外,青芜轻声回禀:“夫人问贵主,可要更衣?”

“不必。”崔昭拢了拢鬓边碎发,“告诉母亲,我要带《女则》入宫。”

崔府正堂,崔母倚在沉香榻上,面色苍白如蜡。她早年产育亏损,又逢崔昭之父战死辽东,病骨支离,却强撑起身,从枕下摸出一册手抄《女则》。纸页泛黄,边角卷翘,显是翻过多遍。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封面,声音低而急:“后宫如战场,我儿自保为上。”

崔昭跪于榻前,替母亲掖好被角。她闻到母亲衣襟上的药味,苦而涩,像秋末的霜。她轻声应:“阿娘放心,我会活得比任何人都久。”

离入宫还有半个时辰。崔昭做了三件事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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