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匿名来客(2/2)

“你一个人来西山公园干什么?”宋志刚皱眉。

“散散心。”苏清越说,“心里烦。”

宋志刚看了她一会儿,叹了口气:“清越,我知道你压力大。但你现在的情况,一个人跑这么偏僻的地方,太危险了。”

“我没想到……”

“你应该想到。”宋志刚打断她,“三十万的举报信已经闹得沸沸扬扬,想害你的人正愁找不到机会。你现在每一步都要小心。”

苏清越低头喝水,没有说话。

“送你回家还是去医院?”宋志刚重新发动车子。

“回家。”苏清越顿了顿,“宋书记,您怎么来这儿了?”

“有个老战友住在山脚,我去看他。”宋志刚说,“正好路过。看来是赶巧了。”

车子驶入市区,黄昏的街灯陆续亮起。

在等红绿灯时,宋志刚突然说:“清越,有件事我想问你。”

“您说。”

“你相信我吗?”

苏清越愣了一下:“当然。”

“那就听我一句劝。”宋志刚转过头,路灯的光映在他脸上,一半明亮一半阴影,“那三十万的事,暂时放一放。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身体养好,把家里照顾好。周书记还躺在医院,安安还小,你自己也一身伤。”

苏清越沉默。

“有些事,急不得。”宋志刚的声音很低,“风头正劲的时候硬碰硬,只会头破血流。等风过去了,该查的还能查,该办的还能办。”

“宋书记,”苏清越轻声问,“您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

宋志刚看着前方的红灯变绿,踩下油门。

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他说,“我只知道,在纪委干了三十年,见过太多人倒下。有些是罪有应得,有些……是被人推下去的。”

他顿了顿:“我不想看你成为后者。”

车子在苏清越家楼下停住。

“上去吧。”宋志刚说,“最近少出门,有事给我打电话。”

苏清越下车,站在路边看着车子驶离。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肩膀——包丢了,里面有钱包、钥匙、手机,还有那份材料。

全没了。

晚上七点,苏清越用备用钥匙打开家门。

李淑芬抱着安安迎上来:“清越,你可算回来了!打你电话一直关机……”

“手机丢了。”苏清越简单解释,“妈,我爸怎么样?”

“还是老样子。”李淑芬眼圈红了,“医生今天又说,如果这周再醒不过来,可能就……”

苏清越抱住婆婆:“会醒的。爸那么坚强,一定会醒。”

安安在她怀里扭动,小手摸着她手臂上的绷带,嘴里含糊地喊着“妈妈”。

这一刻,苏清越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。不是身体的累,是那种浸透骨髓的、无处可逃的累。

她把孩子交给婆婆,上楼去看父母。

王秀英坐在床边发呆,看到女儿进来,眼泪又下来了:“清越,妈是不是害了你……那钱妈真的不知道……”

“妈,不关您的事。”苏清越坐在床边,握住母亲的手,“是有人故意陷害。您别多想,好好养身体。”

苏建国站在窗边,背影佝偻。这个曾经在国企当了一辈子会计的老人,一生清清白白,到老了却要因为一笔不明不白的钱,被反复调查。

“爸。”苏清越轻声说。

苏建国转过身,眼睛是红的:“清越,要是……要是实在不行,爸去跟纪委说,那钱是爸借的。爸来担这个责任。”

“不行。”苏清越摇头,“真相就是真相,不能乱说。”

“可你这样……”

“我没事。”苏清越挤出一个笑容,“大风大浪都过来了,这次也能过去。”

但说这话时,她自己心里都没底。

晚上九点,门铃响了。

苏清越透过猫眼看出去,是个快递员打扮的年轻人。

“苏清越女士吗?有您的快递。”

“我没买东西。”

“寄件人姓宋,说您落了东西在他车上。”

苏清越心头一动,打开门。快递员递过来一个纸箱,不大,但有点沉。

她签收后关上门,打开纸箱。

最上面是她的包——完好无损。

下面是她的手机、钱包、钥匙。

最底下,用报纸包着的,是那个信封。里面的材料一张不少。

还有一张字条,没有署名,只有一行打印的字:

“小心身边人。”

苏清越拿着字条,站在客厅中央,浑身发冷。

包是被那两个人抢走的。现在完整地送回来了,材料也在。

谁送回来的?

宋志刚?

他说是路过,正好救了她。但西山公园那么偏,真的只是路过吗?

他知道材料的事吗?

如果他知道,为什么不问?

如果不知道,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还回来?

苏清越打开手机,几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涌进来。有周维的,有同事的,有刘明的。

她先给周维回电话。

“清越!你一下午去哪儿了?电话一直关机!”周维的声音透着焦急。

“手机丢了,刚找回来。”苏清越简单说了今天的事,但省略了材料和宋志刚的部分。

“我明天一早回来。”周维语气坚决。

“不用,我真的没事。”

“清越,听我的。”周维打断她,“爸那边我请了护工,妈和安安我也安排了人照顾。明天我回来,陪你一起面对。”

电话挂断后,苏清越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。

小心身边人。

谁在身边?

宋志刚?刘明?案管室的老赵?还是……她根本没想到的人?

手机又震了,这次是陌生号码。她犹豫了一下,接起来。

“苏委员,材料收到了吧?”是下午那个匿名男人的声音,但比下午更紧张,甚至带着恐惧。

“收到了。谢谢你。”

“别谢我……”男人声音在发抖,“我可能……可能被发现了。刚才有人敲我家门,我没敢开。从猫眼看,是两个人,很像下午追你的那两个……”

苏清越握紧手机:“你现在在哪儿?”

“在家。但我得走了,不能再待了。”男人急促地说,“苏委员,最后告诉你一件事。你查案管室的流转记录,是对的。但你不该只查近几年的——往前查,查十年前,十五年前。看看那时候的案子是怎么流转的,看看谁在管案管室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有些问题,根子埋得很深。”男人顿了顿,“还有,小心宋——”

电话突然中断。

“喂?喂?”

听筒里只剩忙音。

苏清越重拨过去,提示关机。

她站在黑暗的客厅里,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她苍白的脸。

小心宋——

宋什么?

宋志刚?

还是……别的姓宋的人?

她想起父亲周怀远曾经说过的话:“纪委这个系统,看起来铁板一块,实际上暗流涌动。有些人进来是为了反腐,有些人进来是为了不被反。”

当时她不明白。

现在,她好像开始懂了。

窗外,夜色如墨。

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