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 铁盒秘密(1/2)
深夜十一点,云湖区纪委监委办案点依旧灯火通明。
苏清越站在谈话室外的监控屏幕前,盯着画面里那个垂着头的中年男人——李浩然已经被留置七天。这七天里,他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,除了承认自己收受开发商二十万元“感谢费”外,对父亲李为民的问题只字不提。
“苏主任,铁盒的技术鉴定结果出来了。”
技术室的小陈推门进来,手里拿着厚厚一摞报告。这个从区公安分局借调来的电子证据专家,眼圈发黑但眼神明亮——他已经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。
“怎么样?”苏清越接过报告。
“三层保险。”小陈语速很快,“第一层是机械密码锁,我们请锁匠打开的。第二层是内置的物理防盗装置,强行破拆会触发自毁电路,烧毁存储芯片。第三层……”
他顿了顿,翻开报告内页的图片:“芯片采用了军用级加密。我们试了所有常规破解手段,最后是通过芯片制造商预留的后门——这需要省级以上安全部门的授权文件,周书记特批才拿到的。”
苏清越的手指划过报告上的图片清单。铁盒内部构造精巧得令人心惊:防水防震的合金外壳,独立供电系统,还有温度感应装置——一旦环境温度超过六十度或低于零下二十度,同样会触发自毁。
什么样的秘密,需要这样的保护?
“解密后的内容在这里。”小陈打开随身携带的加密笔记本电脑,输入三重密码,“分为三个部分:纸质文件扫描件、电子账簿、还有一个加密的离线钱包文件。”
屏幕亮起,苏清越俯身细看。
第一份文件是海外账户记录。不是普通的银行对账单,而是瑞士某私人银行的定制账册,时间跨度从2005年到2018年。账户名不是李为民,而是一个英文名“william lee”的信托基金。
“这个信托的受益人是李为民的孙子,也就是李浩然的儿子。”小陈调出家族关系图,“我们在出入境记录里查到,李为民的儿媳在2015年带着孩子移民澳大利亚,理由的是‘陪读’。”
苏清越默算时间。2015年,正是李为民从省国土厅副厅长位置退居二线的第二年。
“资金规模?”
“累计转入两千三百万美元。”小陈点开汇总表,“资金流向很有规律——每次大额转入都在李为民经手的重大项目审批后三个月内。我们初步比对了他任职期间审批的十七个大型土地开发项目,其中九个项目的开发商,都曾向这个信托的关联公司支付过‘咨询费’。”
“咨询费。”苏清越重复这个词,嘴角泛起一丝冷笑。这是最老套也最难查的洗钱手段之一。
第二份文件是交易链条。不是复印件,而是原始凭证的照片——李为民很谨慎,没有留下纸质原件,但他可能没想到,儿子会把这些凭证拍照保存。
“这是最关键的证据。”小陈放大一张泛黄的协议书照片。
标题是《合作投资协议》,甲方是“东州宏图房地产公司”,乙方是“澳大利亚金岸投资公司”。签署日期是2008年6月。
苏清越的目光锁定在乙方签字栏——虽然字迹有些模糊,但能辨认出“李为民”三个字。而甲方法定代表人一栏,赫然写着“王建国”。
已故企业家王建国。
“王建国在2008年开发的‘盛世华庭’项目,用地手续是李为民批的。”苏清越回忆起案卷材料,“当时那块地皮有争议,另一家公司的报价更高,但最后给了王建国。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小陈调出另一组文件,“协议约定,王建国以项目利润的百分之二十,换取金岸公司‘协助办理境外融资’。但实际上,金岸公司是李为民在澳大利亚注册的空壳公司,所谓‘融资’根本没发生。”
“利润转移。”苏清越立刻明白,“王建国把国内项目的利润,以‘融资成本’的名义输送到李为民的海外账户。”
“对。我们追踪了这个链条——”小陈调出资金流向图,“王建国的宏图公司向金岸公司支付了四百二十万美元,名义是‘融资服务费’。金岸公司收到后,分三次转入william lee信托,中间经过两家离岸公司洗白。”
流程图复杂得像蛛网,但主线清晰:国内腐败收益→离岸空壳公司→信托基金→境外资产。
“王建国为什么保留这些证据?”苏清越问了个关键问题。
“可能是自保。”小陈分析,“李为民2015年退休后,和王建国的关系恶化。我们查到,王建国在2016年曾试图将部分海外资产转回国内,但被李为民控制的信托管理人阻挠。两人闹翻了。”
“所以王建国保留了全套证据,作为制衡李为民的筹码。”苏清越接过话头,“他意外去世后,这些证据落到他信任的李浩然手里——李浩然当时是国土局副局长,王建国可能想用这些换他继续照顾自己的企业。”
逻辑链条闭合了。
苏清越的目光落在第三部分——那个离线钱包文件。区块链钱包,存储的是加密货币。
“这个破解最麻烦。”小陈揉了揉太阳穴,“钱包用的是256位加密,私钥应该是李为民自己记在某个地方。我们尝试了暴力破解,但计算量太大。”
“有没有交易记录?”
“有公开的链上记录。”小陈调出区块链浏览器页面,“这个钱包地址从201文件,见她进来,指了指沙发:“坐。听说有重大突破?”
“周书记,这是李为民案的完整证据链和涉案人员供述。”苏清越递上厚达两百页的报告,“涉及跨境洗钱、比特币转移、境外资产隐匿,初步查明涉案金额超过三亿元人民币。其中两千三百万美元在澳大利亚,需要启动跨境追逃追赃程序。”
周怀远戴上眼镜,一页页翻看。他的阅读速度极快,但每页都看得很仔细。
十分钟后,他放下报告,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。
“跨境追赃,程序复杂,周期长,成功率不乐观。”周怀远语气严肃,“澳大利亚不是《联合国反腐败公约》的缔约国,与我们也没有引渡条约。唯一的合作渠道,是基于互惠原则的个案协作。”
“我知道难度。”苏清越坐直身体,“但铁盒里的证据很扎实,特别是王建国留下的原始协议和李为民的亲笔签名。而且我们通过区块链分析,锁定了比特币在澳大利亚交易所的变现记录。这些都是可以提交给澳方请求司法协助的硬证据。”
周怀远看着她:“你建议怎么做?”
“三步走。”苏清越显然深思熟虑过,“第一,立即对李为民采取留置措施。虽然他退休多年,但根据《监察法》,退休人员利用原职权或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谋取利益的,监察机关可以调查。李浩然供述,李为民退休后仍通过老部下干预项目审批,这符合立案条件。”
“第二,将案件情况层报至省纪委监委、中央纪委国家监委,申请启动跨境追逃追赃程序。我们可以提供完整的证据包和资金流向分析,协助国家监委准备司法协助请求书。”
“第三,在等国际合作程序的同时,深挖国内链条。李为民的‘白手套’不止王建国一个,还有三个开发商。这些人的企业可能还存在其他问题,查下去可能有更多发现。”
周怀远沉默片刻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。
“李为民七十一岁了,有高血压和心脏病。直接采取留置措施,如果出问题,舆论压力会很大。”他提出现实困难。
“可以考虑变通执行。”苏清越早有准备,“根据《监察法》第二十二条,对患有严重疾病、生活不能自理的,可以不在指定场所留置。我们可以对他采取‘居家监视居住’,限制出境,配合调查。这样既符合法律规定,也考虑了实际情况。”
周怀远终于点头:“方案可行。你负责起草对李为民立案审查调查的请示,以及跨境追赃的初步报告。我向市委和省纪委汇报。”
“是。”
苏清越起身要走,周怀远又叫住她。
“清越,”他难得叫了她的名字,“这个案子办到现在,你做得很好。但接下来的跨境追赃,才是真正的硬仗。国际执法合作涉及外交、法律、金融多个领域,不是光有证据就行。你要有心理准备——可能耗时数年,最后只能追回一部分,甚至一无所获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苏清越站在门口,晨光从她身后照进来,勾勒出挺拔的轮廓,“但总要有人去做。王建国死了,李浩然进去了,可李为民还在澳洲享受着他贪污来的豪宅。如果连这样的案子我们都不追到底,那些还在观望的腐败分子就会觉得:退休了,把钱弄出去,就安全了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很轻但清晰:“周书记,我想让他们知道,没有保险箱,没有避风港。只要做过,迟早要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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