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囚室初夜(2/2)
她开始检查自己的生活用品:一套粗糙的棉质囚服(灰色),一双塑料拖鞋,毛巾、牙刷、牙膏、肥皂各一,一个塑料脸盆,一个塑料水杯。没有镜子,没有任何尖锐物品。
她脱下自己的外衣,换上囚服。布料粗糙,摩擦着皮肤。然后,她将换下的衣服仔细叠好,放在床尾。接着,她开始仔细检查囚服的口袋、缝线,甚至毛巾和牙刷的柄,寻找任何可能被预先放置或遗留的东西——什么也没有。
她走到洗手池边,拧开水龙头。水流很小,带着铁锈味。她接了点水,漱了漱口,又用冷水拍了拍脸。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,让她因长时间紧张和缺乏睡眠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。
现在,她被完全孤立了。与外界失去了所有联系。周维在哪里?是否也面临着同样的审讯?吴正平厅长能否顶住压力?证据转移是否顺利?还有,最让她揪心的——安安是否安全?
一想到女儿,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痛得几乎无法呼吸。对方用这种方式警告她,折磨她。她必须尽快出去,必须确保女儿万无一失。
但冲动和焦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开始分析现状。
对手: 张恒(可能性极大),以及他在省纪委的内应(如赵卫国?),可能还有部里或其他更高层级的保护伞。他们能量巨大,能策划如此完美的栽赃,能获取她的行程和安全点信息,能将她带到这个非标准地点。
目的: 阻止她和周维继续调查,夺取或销毁“零号箱”相关证据,最好能将她彻底打入尘埃,甚至……让她“被认罪”。
手段: 伪证栽赃(现金、电脑记录),程序合规的审查隔离,心理施压,可能还有后续的“特殊照顾”。
己方优势(微弱): 她和周维是清白的;吴正平等部分领导可能仍存疑或支持;真正的核心证据(硬盘深层内容)可能尚未完全暴露或已被安全转移;对方并不知道孙浩然信中的关键线索(故乡的树下、解码表);她在司法系统和纪检监察系统工作多年,熟悉规则和漏洞。
突破口: 栽赃证据本身必然存在破绽。五十万美元现金,来源、包装、指纹,总有一个环节可以追查。电脑记录,只要是伪造,就必然留下技术痕迹。对方急于求成,安排上也可能有疏漏,比如这个非标准关押点,虽然隐蔽,但也可能因为不规范而存在漏洞。还有,同被关押在这里的其他人……
她正沉思着,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开锁声。不是她的门,是隔壁。
隐约听到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哭腔的哀求声:“……我真的不知道,求求你们,放我出去吧……” 声音很快被呵斥和关门声打断。
这里还关着其他人。是什么人?也是被“规”的干部?还是其他性质的嫌疑人?
苏清越走到门边,侧耳倾听。外面恢复了寂静。她抬头看向门上的气窗,太高,看不见外面。
她退回床边,坐在硬板床上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。白炽灯二十四小时亮着,无法判断时间。疲劳感如潮水般袭来,但她不敢真正入睡。在这种地方,必须保持最低限度的警觉。
她开始回忆瑞士之行的每一个细节,回忆“零号箱”里的每一样东西,回忆孙浩然信中的每一个字,回忆与张恒有限的几次接触……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,拼凑出更多的线索和对方的破绽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囚室里只有她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、不知是什么的沉闷声响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,停在门口。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。
苏清越立刻睁大眼睛,全身肌肉微微绷紧。
门开了。站在门口的,却不是赵卫国或小刘,而是一个穿着囚服、头发花白凌乱、眼神浑浊、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妇人。她手里端着一个塑料托盘,上面放着一碗看不清内容的糊状食物和一个馒头。
老妇人看了苏清越一眼,眼神躲闪, quickly将托盘放在门口的小桌子上,含糊地说了句:“吃饭。” 然后便转身要走。
“等等。” 苏清越开口,声音不大,但很清晰。
老妇人身体一僵,停在门口,没有回头。
“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 苏清越问,语气平和,不带任何压迫感。
老妇人肩膀缩了缩,飞快地摇了摇头,什么都没说,逃也似的离开了。门再次被锁上。
苏清越看着那碗勉强称之为“饭”的东西,没有动。她走到门口,仔细看了看托盘和餐具,都是最普通的塑料制品,没有异样。
送饭的老妇人……也是被关押者?还是对方安排的人?她的恐惧是真实的吗?
第一个夜晚,就在这种绝对的孤寂、无形的压力和纷乱的思绪中,缓慢地降临(尽管在无窗的囚室里,日夜并无分别)。苏清越知道,这仅仅是开始。更艰难的较量,更阴险的手段,可能还在后面。
她必须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,保存体力,观察环境,寻找机会。清白,要靠自己一点一点挣回来。而外面那些想要将她埋葬的人,绝不会想到,这间冰冷的囚室,关住的或许是一头正在磨砺爪牙的雌豹。
她躺下来,闭上眼睛,调整呼吸,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休息半警戒的状态。耳朵却竖着,捕捉着门外一切细微的动静。
囚室初夜,漫长而冰冷。但希望的星火,已在最深的黑暗中,悄然点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