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新岗首考(2/2)
这个案子,还不能松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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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早,苏清越提前半小时到办公室。她先给信访室刘主任打电话:“刘主任,今天上午九点,召集信访室全体人员开会。另外,请通知案件审理室老孙主任,请他也参加。”
八点五十分,两个科室的十五名干部齐聚小会议室。大家互相打量着,气氛有些微妙——信访室和审理室虽然同属纪委监委,但平时各干各的,很少这样坐在一起开会。
苏清越走进会议室,开门见山:“今天把两个科室的同志请到一起,是想启动一项试点工作:‘信访+审理’联动办案机制。”
她打开ppt,展示昨晚连夜准备的方案:
“核心思路是打破科室壁垒,形成监督合力。具体操作上,选取典型信访举报件,由信访室负责前期摸排和初步核实,审理室提前介入,指导取证方向和证据标准。案件进入审理阶段后,信访室同志参与审理谈话,提供背景情况。”
下面有人举手:“苏常委,这样会不会打乱现有工作流程?信访室有信访室的职责,审理室有审理室的规范,混在一起,责任怎么划分?”
这个问题很实际。苏清越回答:“责任划分很明确——信访室对线索摸排的真实性负责,审理室对取证程序的规范性负责。我们会制定详细的操作细则,明确每个环节的责任主体。”
又有人问:“那工作量怎么算?信访室本来人手就紧张,再参与案件审理,忙不过来。”
“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。”苏清越说,“初期我们只选取一两件典型案件试点,不会全面铺开。如果试点效果好,我会向常委会申请增加编制或调整分工。”
她看向老孙:“孙主任,您有什么意见?”
老孙推了推眼镜:“思路是好的,但我担心两个问题:一是证据标准,信访摸排的证据和案件审理要求的证据,标准不一样,怎么衔接?二是保密问题,信访接触面广,审理要求严格保密,怎么平衡?”
这两个问题很专业,直击要害。
“孙主任问得好。”苏清越调出新的页面,“关于证据标准,我设计了‘梯次取证’方案——信访摸排阶段,重点收集书证、物证等客观证据;审理介入后,指导完善言证、电子证据等主观证据。两个阶段各有侧重,但标准统一。”
“关于保密,我们实行‘分段负责制’——信访摸排阶段,严格控制知悉范围;审理介入后,签订保密承诺,违规者严肃处理。同时,所有材料专柜存放,电子数据加密管理。”
回答完这两个问题,会议室里安静了许多。大家都看出来,这位新来的分管领导不是一时兴起,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。
“如果没有其他问题,我们就启动试点。”苏清越说,“第一个试点案件,是信访室正在核查的街道办副主任李某虚报征地补偿款问题。刘主任,你介绍一下情况。”
刘主任站起来:“李某,五十二岁,红光街道办副主任,分管征地拆迁工作。今年八月,有群众匿名举报,他在2019年城东片区征地时,虚报三亩集体土地,套取补偿款十二万元。我们初步摸排发现,相关账目被销毁,关键证人不配合,核查陷入僵局。”
苏清越看向老孙:“孙主任,从审理角度看,这个案子突破口在哪里?”
老孙思考片刻:“虚报土地面积套取补偿款,关键证据是土地权属证明和补偿发放记录。账目虽然被销毁,但国土部门有备案,银行有流水,这些是销毁不了的。可以从这两个方向突破。”
“好。”苏清越拍板,“那就这么办:信访室负责调取国土备案和银行流水;审理室提前介入,指导如何固定证据、如何询问证人。一周时间,拿出初步结果。大家有没有信心?”
“有!”声音比刚才整齐了些。
散会后,苏清越把刘主任和老孙留下:“这个试点能不能成功,关键在二位。你们一个是信访老兵,一个是审理专家,要好好配合。”
刘主任笑道:“苏常委放心,我和老孙共事多年,虽然科室不同,但都是为了工作。”
老孙也点头:“我们会尽力的。”
“另外,”苏清越压低声音,“这个案子要加快办。我听到风声,有人可能在活动,想干扰办案。我们要抢时间,在对方反应之前把证据坐实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严肃起来。
“明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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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,苏清越来到区司法局。赵立民出事已经三个多月,司法局的工作由副局长主持,但人心浮动,状态萎靡。她此行是为了调取赵立民在任期间的相关档案。
副局长是个谨慎的中年人,看到苏清越的证件和调取函,有些紧张:“苏常委,赵局长……赵立民的档案,我们整理了一部分,但可能不完整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他出事前,有些文件是他自己保管的,我们不清楚。”副局长说,“出事当天,他办公室被查封,有些材料可能在里面。”
“带我去他办公室。”
赵立民的办公室在司法局三楼最东头,已经贴了封条。苏清越让工作人员启封,推门进去。
办公室里很整洁,甚至可以说过于整洁。文件柜里的文件夹排列整齐,标签清晰;书桌上除了笔筒和台历,什么都没有;连垃圾桶都是空的。
这种整洁,透着诡异。
苏清越走到文件柜前,逐一查看标签:社区矫正、法律援助、司法鉴定、法治宣传……都是司法局常规工作。她抽出一个文件夹,里面是会议记录、工作方案、总结报告,内容正常,看不出问题。
“赵立民有没有私人储物柜?”她问。
“有,在这里。”副局长打开墙角的一个铁皮柜。
柜子里是几本书、一个茶杯、一件外套,也很简单。但苏清越注意到,柜子底部的木板颜色和其他地方略有不同。她蹲下身,敲了敲,声音有点空。
“有工具吗?”
工作人员找来螺丝刀。苏清越撬开木板,下面露出一个夹层。夹层里放着一个牛皮纸袋。
打开纸袋,里面是三样东西:一个u盘,一本通讯录,几张照片。
u盘插上电脑,需要密码。通讯录是手写的,密密麻麻的人名、电话、职务,有些名字后面还标注了“关系”“爱好”“弱点”。照片是赵立民和不同人的合影,有吃饭的,有打高尔夫的,有出国的,其中一张引起了苏清越的注意——
照片上,赵立民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游艇上,背景是蓝天碧海。那个男人,苏清越认识,是省司法厅的副厅长,姓吴。
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:“2019.8,三亚,吴厅。”
时间、地点、人物,都全了。
苏清越收起这些东西,对副局长说:“这些我要带走。另外,赵立民在任期间,司法局有没有异常的大额支出?比如培训费、会议费、设备采购费?”
副局长想了想:“有。去年购置了一批社区矫正定位手环,招标价是每个八百元,但实际采购价是一千二。我们当时提出过质疑,赵局长说这是省里推荐的产品,质量好。”
“采购了多少个?”
“五百个。”
五百个,每个差价四百,就是二十万。这还只是一项。
苏清越心里有数了。赵立民的问题,可能比她想象的更严重。
离开司法局时,天色已晚。她坐上车,看着手里的牛皮纸袋,知道一场新的战斗又要开始了。
但这一次,她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她有团队,有经验,有更坚定的信念。
扎根之路,注定不会平坦。但每一步,都算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