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见家长!(2/2)
“哎呀!这孩子!太会说话了!”
徐蕾被夸得心花怒放,脸都笑成了一朵花。
“哪有那么好!就是家常做法!你喜欢吃,以后常来,阿姨给你做!”
她看着镜流那真诚的眼神和坦率的评价,心里对这个“准儿媳”的喜爱简直要溢出来了,也没去在乎镜流说话时的那些散装口语。
唐七叶在一旁看着母亲乐不可支的样子,再看看镜流那副认真品评美食、甚至甘拜下风的模样,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和难以言喻的温暖。
这顿见家长的饭,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和温馨。
镜流安静地吃着饭,感受着口中那远超自己手艺的家常美味,心中那份对柳静流身份的认同感,似乎也随着这烟火气的温暖,变得更加真实而具体。
——
夕阳的余晖将归途的公交车染成温暖的橘红色。
镜流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,新染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肩头,几缕发丝被车窗缝隙透进来的微风吹拂着。
她微微侧着头,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、逐渐被城市轮廓取代的田野和村落,红瞳沉静,似乎在回味着什么。
唐七叶坐在她旁边,手里还提着那个装着母亲非要塞给他们的、自家腌的咸菜和酱牛肉的袋子。
他偷瞄着镜流的侧脸,看着她眉宇间那几乎看不见的、比出发时明显松弛了许多的线条,心里像被暖阳晒过一样熨帖。
“累了吧?”
唐七叶轻声问。
镜流转过头,红瞳看向他,微微摇头:“尚可。”
她的声音依旧清冷,但少了几分紧绷。
“令堂…啊,阿姨,很热情。”
“是吧!看得出来,我妈很喜欢你!”
唐七叶忍不住笑起来,语气带着欢快。
“你看她那眼神,就跟捡到宝似的!还有,你夸她厨艺好,说她做的排骨比你强的时候,她那个高兴劲儿,啧啧,我长这么大都没见她那么乐过!”
镜流回想起徐蕾开怀大笑、满脸放光的样子,口罩下的唇角似乎又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
她坦诚地说道:“非是虚言。阿姨之厨艺,确在我之上。火候之精妙,调味之平衡,非…短期可及。”
她对徐蕾的厨艺是真心佩服。
“哈哈,那肯定了!毕竟我妈那可是做了几十年的手艺呀!”
唐七叶乐了,随即又压低声音,带着点促狭,“不过,你今天表现真是绝了!尤其是那句‘他敢?’,哈哈!把我妈逗得前仰后合!还有厨房里那刀工,把我妈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!我爸没在真是亏大了!”
镜流听着他的调侃,红瞳里没什么波澜,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仿佛在说基本操作。
她沉默了几秒,似乎在整理思绪,然后才缓缓开口,开始进行她习惯性的任务复盘:
“今日…‘见家长’的行动,基本传达,未遇深究,符合预期。”
唐七叶听着她这冷静到近乎无情的“复盘”,心里却觉得无比踏实。
这就是镜流,无论内心经历了什么波澜,最终都会用最理性的方式去总结和确认。
他笑着点头:“总结到位!不过就是说话还得再习惯习惯!白话还是差一点点,不过镜流老师,我给你打满分!”
镜流看了他一眼,没接这个玩笑话。
她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流逝的景色,过了好一会儿,才用一种似乎经过深思熟虑的语气,低声道:
“然…”
“‘演戏’…至此,是否…可告一段落?”
唐七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!
告一段落?
她什么意思?
是要结束“假扮女友”的关系吗?
他猛地转头看向镜流,声音都有些变调:“告…告一段落?镜流你…你是说…?”
镜流感受到他骤然的紧张,红瞳转过来,带着一丝不解看着他突然失态的反应,解释道:“我意…非终止契约。乃指…‘见家长’此一特定‘任务’,既已顺利完成,且效果…超出预期。后续…若无新的‘家长探查’需求,我等…或可回归…常态合伙人模式?无需再刻意强调或扮演女朋友的身份?”
她的话语逻辑清晰,只是在陈述一种任务完成后的状态调整,并没有说要结束关系本身。
她看着唐七叶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慌乱,眉头微蹙:
“你…为何如此紧张?此调整…不合情理?或…有未虑及之风险?”
唐七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度了。
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后背都惊出了一层冷汗。
原来她只是说“见家长”这个具体任务结束了,不是要终止整个“假扮”关系!
“没…没什么风险!合情合理!非常合理!”
唐七叶赶紧摆手,努力平复心跳,脸上挤出一个笑容。
“我就是…就是被你突然这么一说,有点没反应过来!对对对!‘见家长’任务圆满完成!以后不用刻意提了!就…就跟以前一样,该怎么处还怎么处!”
他刻意强调了“跟以前一样”,仿佛这样就能维持住某种现状。
镜流看着他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,红瞳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,似乎不太理解他刚才为何那般惊慌。
但她并未深究,只是微微颔首:“明白,回归常态即可。”
话题似乎告一段落,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安静,只有发动机的嗡鸣和窗外的风声。
镜流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,看着远处城市璀璨的灯火越来越近。
她沉默了片刻,忽然又低声开口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询问:
“阿姨…阿姨今日所言,我…持家?此词…何解?”
唐七叶愣了一下,随即想起母亲在厨房拉着镜流夸她“会持家”的场景。
他想了想,解释道:“‘持家’啊…大概就是说,会过日子,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,知道节省,会做饭,能把生活安排得好好的…嗯,大概就这意思吧。”
他尽量用镜流能理解的“效率”和“资源管理”的角度去解释。
镜流听完,眉头微微蹙起,似乎在消化这个评价。
她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缓缓说道:“我…所做之事,仅为提升效率,优化资源,确保生存与发展之基础。‘持家’…此赞誉,我…恐名不副实。”
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诚实和清醒。
在她看来,精打细算是为了省钱独立,学做饭是为了效率和健康,整理房间是基本秩序要求,
这些都与“持家”这个词所蕴含的温情脉脉、贤惠能干的传统意象相去甚远。
她认为自己只是在执行一套生存逻辑,而非具备了某种值得夸耀的“品德”或“能力”。
唐七叶看着她那副认真剖析自己“不配”的样子,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怜惜。
他忍不住放柔了声音:
“镜流,你现在就是太较真了些。在我妈眼里,能把日子过好,就是会持家。你看你,买菜知道比价,记账清清楚楚,做饭越来越好吃,屋子收拾得干净利索,这不就是会持家吗?这跟你用什么方法达到的没关系!结果好,就是好!我妈夸得一点没错!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些,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。
“而且…我觉得,你把我们的日子…安排得挺好的。”
最后那句话,他说得很轻,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,在镜流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。
她转过头,红瞳看向唐七叶,那里面不再是千年寒冰的沉静,而是带着一丝清晰的困惑和…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。
“我们…的日子?”
她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组,仿佛在咀嚼一个全新的、带着温度的概念。
唐七叶被她看得有些脸热,赶紧别开视线,干咳一声:“咳…那个…快到了!回去后早点休息!我明天…还想吃到你研究的鸡公煲复刻呢!”
镜流没有再追问,只是静静地收回了目光,重新看向窗外。
夜色中,城市的灯火在她那双沉静的红瞳里投下细碎的光影,仿佛有什么东西,正在那冰封的湖面下,悄然融化、流动。
同一时间,即墨的唐家父母家中。
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出差归来的疲惫。
唐成新推门进屋,就看到妻子徐蕾正窝在沙发里,捧着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——当时偷拍的镜流在厨房的侧影,脸上带着一种傻呵呵的、心满意足的笑容,眼神放空,显然沉浸在某种巨大的喜悦里,连他进门都没立刻发现。
“傻乐什么呢?”
唐成新放下公文包,一边换鞋一边问道,声音里带着风尘仆仆的沙哑。
“哎呦!老公!你回来啦!”
徐蕾这才回过神,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,马上就迎了上来。
“怎么样?累坏了吧?吃饭没?”
“在高铁上对付了一口。”
唐成新揉了揉眉心,走到沙发坐下,看着妻子那喜气洋洋的样子,眉头微皱。
“什么事这么高兴?捡到钱了?”
“比捡到钱还高兴!”
徐蕾挨着他坐下,迫不及待地开始分享,“儿子今天带着小柳回来了!就今天下午!”
她献宝似的把手机递过去。
“你看这姑娘,真人比照片还俊十倍!”
唐成新瞥了一眼屏幕,照片上那个黑发红瞳、气质清冷的女子确实让人惊艳。
随后却是嘴里嘟囔道:“哦?还真带回来了啊,人怎么样?”
上次儿子含糊其辞,他一直心存疑虑。
“怎么样?太好了!”
徐蕾一拍大腿,眼睛亮得惊人。
“你是没见着!那姑娘,长得…啧啧,真跟画里走出来似的!皮肤白得发光,眼睛是有点特别,红红的,但配着她那气质,一点都不怪,反而特别好看!最关键是那头头发!染得乌黑乌黑的,又浓又密,衬得人特别精神,特有气质!比照片里还好看十倍!”
她激动得语无伦次。
唐成新一想到她和儿子不清不楚地住在一起,一股无名火就往上窜。
他没接过徐蕾手机,黑着脸,声音硬邦邦的:“头发倒是染黑了,上次我去市北撞见,不还是黑白掺着像个小混混吗?”
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和质疑。
徐蕾一听丈夫这阴阳怪气的腔调,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,不满道:“你这人!怎么说话呢?什么叫小混混?人家姑娘那是为了来见我们显得尊重、体面,特意去染成全黑的!多好看!多有气质!这叫礼貌!你懂不懂?”
她特意强调了“尊重”和“体面”,试图堵住丈夫的嘴。
唐成新听着妻子的反驳,虽然不满,但也确实承认那姑娘样貌确实出众。
他随后追问道:“那你觉得她怎么样,谈吐呢?性格呢?”
“人也好!”
徐蕾立刻回答。
“话虽然不多,但是特别有礼貌,一进门就叫阿姨!安安静静的,一点不浮躁!你是没看见她那刀工呦!”
她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镜流在厨房里那神乎其技的切土豆丝场面。
“…那叫一个快!那叫一个匀!比电视里的大厨还厉害!而且人家一点不骄傲,还特别谦虚,说我做的排骨比她做的好吃多了!这孩子,真实在!心性也好!”
徐蕾滔滔不绝,把镜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。
“…吃完饭还主动帮我收拾洗碗!那动作,利索得很!一看就是个踏实过日子的!老公啊,这回你儿子可真是捡到宝了!小柳这孩子,又漂亮,又懂事,又能干,还知道心疼人!我是越看越喜欢!太满意了!”
唐成新听着妻子连珠炮似的赞美,眉头却越皱越紧。
“哼,还不是胡闹!”
唐成新猛地一拍沙发扶手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身为父亲的威严。
“你说说这叫什么话!哦,谈恋爱就能住一起了?这还没结婚成家呢!像什么样子!传出去好听吗?你说这对他们俩负责任了吗?啊?!”
徐蕾被丈夫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,但随即也不甘示弱,柳眉倒竖:“唐成新!你吼什么吼!都什么年代了?你那套老掉牙的观念早该扔了!现在同居的小情侣满大街都是!人家把日子过好就行了,你管那么多干嘛?我看你就是看不得儿子好!”
“我怎么看不得他好?!”
唐成新气得额头青筋直跳。
“我就是为他好!也为人家姑娘好!这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,算怎么回事?万一以后…万一以后不成呢?对谁的名声好?”
“什么名声不名声的!”
徐蕾嗤之以鼻。
“我看小柳那孩子,心性稳得很,不是那种随便的姑娘!儿子也收心了,知道好好过日子了!你没看人家小柳把家里打理得多好?会省钱,会做饭,知道心疼人!这样的姑娘,打着灯笼都难找!我告诉你,你别给我摆你那个老封建的臭架子!你要是敢给我搅和了,我跟你没完!”
她越说越气,指着唐成新:“你要是实在不放心,行!过几天,等你有空了,咱俩一起去趟市北看看呗!亲眼看看他们俩是怎么过日子的!看看小柳是不是像我说的那么好!看看你儿子是不是被人家照顾得好好的!让你这老顽固开开眼!”
唐成新被妻子连珠炮似的反驳和威胁噎得说不出话,脸色铁青,胸口剧烈起伏。
他看着妻子那副护犊子又对小柳深信不疑的样子,知道再争下去也是徒劳。
他重重地哼了一声,别过脸去,不再说话,但那紧锁的眉头和眼中的疑虑与不认同,却丝毫没有减少。
客厅里,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,只剩下夫妻俩无声的对峙和观念碰撞的硝烟。
而远在市北的小屋子里,刚刚结束“任务”的镜流和心有余悸的唐七叶,对即将到来的、来自父亲的“实地考察”,还一无所知。
回到市北的家,夜已深沉。
镜流一进门,便径直走向浴室。
温热的水流洗去一天的舟车劳顿和隐约的疲惫。
她站在花洒下,指尖穿过浓密的黑发,水流带走了最后一丝染发剂的残留气味。
看着镜中那个完全融入夜色般的黑发女子,她深吸一口气,将即墨之行带来的那点陌生的暖意和困惑暂时压下。
洗完澡,她换好家居服,用毛巾包裹着湿发走出来。
客厅里,唐七叶正瘫在沙发上,一副累瘫了的样子。
镜流走到茶几旁,目光落在那台白色的吹风机上。
她拿起来,插上电源,打开开关。
“嗡——”
强劲的气流声再次响起。
她再次尝试着自己吹了几下,强劲的气流依旧容易把发丝吹乱。
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使用啊!
她停下动作,红瞳看向沙发上的唐七叶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求助?
唐七叶接收到信号,自觉地挑眉,挣扎着爬起来,装模作样的说道:“唉,还是我来吧。看在镜流老师今天任务完成度sss+的份上,唐师傅再服务一次。”
他特意强调了“服务”和“任务”,避开了敏感词。
镜流没说话,默默地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下,背对着他,姿态放松了许多,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僵硬。
温热的暖风再次拂过发丝,梳子轻柔地引导着方向。
舒适感如同温润的潮水,再次将镜流包裹。
她微微闭上眼睛,感受着这份来自低级造物的奇异抚慰。
唐七叶一边小心地吹着,一边看着镜流那难得放松的侧影,心头一片温软。即墨之行的种种在脑海中回放:母亲的开怀大笑,镜流在厨房的专注,那句“他不敢”的绝杀,还有车上那句让他心惊肉跳的“演戏告一段落”
…
他忍不住再次确认。
“哎,镜流?”
“嗯?”
镜流闭着眼,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。
“就是车上说的…回归常态…”
唐七叶斟酌着措辞。
“意思就是…咱们还跟以前一样,合伙关系不变,对吧?只是不用特意提女朋友这茬了?”
他问得小心翼翼。
镜流没有立刻回答。
暖风吹拂着她的后颈,带来一阵舒适的酥麻感。过了几秒,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这一声“嗯”,如同天籁,让唐七叶悬着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。
他嘴角忍不住上扬,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。
吹风机嗡嗡作响,暖流在发丝间流淌。
窗外的城市灯火在夜色中闪烁,映照着房间里这静谧而温馨的一幕。
两颗心在暖风的吹拂下,似乎靠得更近了些,虽然前路可能还有来自父亲的审视,但至少此刻,这份在“演戏”与“真实”间悄然滋生的暖意,是如此真切而令人留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