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看来身份暂时先得放(2/2)
“这种证明在正规的户籍迁移、办理身份证上,根本没用!公安系统一查就露馅,是假的!但是——”
他再次强调这个转折。
“在某些特定、非核心的场景下,它能临时顶一下!比如,拿着这种证明,再加上有人的担保,或许能在一些小诊所、或者管理不严的社区医院,给那姑娘挂个号,看个简单的病。或者,拿着这种证明,去找那种不需要严格身份登记、只看重短期劳动力的黑作坊、小饭馆、或者私人看护之类的活计,碰碰运气,让人家临时收留她一段时间,给口饭吃,有个地方睡觉。说白了,就是弄个看着像那么回事的‘皮’,糊弄一下最底层的、同样可能不太规范的管理者,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。仅此而已!”
唐七叶明白了。
这根本不是什么解决之道,而是一种极其无奈、风险巨大的苟且偷安。
拿着假证明,一旦被较真的人识破,或者遇到检查,后果不堪设想!
而且,镜流的气质……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混迹于黑作坊的人。
“爸,这……这也太冒险了!”
唐七叶说出了担忧。
“而且那姑娘,王潼说她气质有点特殊,感觉不像普通人,这法子能行吗?万一被人查出来……”
“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,风险很大!治标不治本!后续麻烦无穷!”
唐成新语气严厉地打断他。
“老李也是看在我几十年老脸的份上,才偷偷透露了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!他反复强调,这绝对违规!一旦出事,开证明的人要倒霉,王潼作为介绍人甚至使用人,也脱不了干系!那姑娘更惨!所以,不到山穷水尽、走投无路,千万别动这个心思!”
他叹了口气:
“儿子,你好好跟王潼说清楚。这事儿,正规途径希望渺茫,歪路子更是火中取栗。让他……唉,让他量力而行吧。实在不行,看看能不能联系一些社会上的救助组织?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,但至少比弄虚作假强。我能打听到的,就这些了。”
“我明白了,爸。谢谢您,真的。”
唐七叶心情复杂地道谢。
“我会原原本本告诉王潼的。您放心,我们不会乱来的。”
挂了电话,唐七叶靠在冰冷的阳台栏杆上,望着楼下万家灯火,心里五味杂陈。
父亲带来的消息,像一颗包裹着微弱火星的冰冷石头。
正规之路近乎断绝,唯一透出的一点“缝隙”,却是布满荆棘的险路。
他该怎么跟镜流说?
难道告诉她,想暂时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出这扇门,只能靠伪造身份,去黑诊所看病,去小饭馆打黑工?
这简直是对她千年骄傲的最大侮辱!
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难道真的只能把她永远藏在这间公寓里?
直到她的黑发彻底取代白发,像一个真正的凡人一样老去、死去?这个念头让他感到窒息。
而且自己也不可能藏她一辈子。
看来身份这事儿得暂时先放放,先从别的地方下手。
带着满腹愁绪回到客厅,唐七叶发现镜流已经吃完了她的那份元宵和炸糕,碗碟洗得干干净净,放在沥水架上。
她正站在客厅一角,那里放着他刚拆封不久的一箱画纸——a3大小的素描纸,厚厚一摞,分量不轻。
唐七叶习惯性地想把箱子搬去书房工作区,却见镜流已经弯下腰,双手抓住了纸箱的两侧。
她动作很稳,腰背挺直,带着一种武者发力前的凝定感。
接着,她手臂发力,腰身一拧——
那箱沉重的画纸竟被她稳稳地抱了起来!
动作干净利落,毫不拖泥带水,甚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,仿佛那不是一箱死物,而是一柄需要小心持握的长剑。
她步履平稳地走向书房,将纸箱轻轻放在工作台旁的地上,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无声无息。
唐七叶看得有些愣神。
虽然知道她身体素质远超常人,但这举重若轻的姿态,还是让他再次直观地感受到,这具看似纤细的躯壳里,蕴藏着何等强大的力量和千年沉淀的、近乎本能的协调与控制。
失去命途力量,但刻在骨子里的“剑意”,似乎并未完全消散,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日常的举手投足间。
“谢谢!”
唐七叶由衷地说。
镜流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没说话,转身回了次卧。
这个小插曲,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唐七叶心头的些许阴霾。
他坐到工作台前,打开电脑和数位屏。
今天要完成的是一张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的角色同人贺图,主角是那位英姿飒爽的云骑官二代素裳。
他之前已经画好了线稿,铺了大色调,此刻正需要深入刻画素裳挥剑时的动态和气势。
他拿起压感笔,看着屏幕上跃动的线条,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镜流搬纸箱时那干净利落、充满智慧感的姿态——腰身的拧转,手臂的发力,重心的平稳移动……那种动静之间蕴含的爆发力与控制力,完美契合武者挥剑的瞬间精髓!
灵感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!
唐七叶立刻放弃了原本有些程式化的挥剑姿势构思。
他调出素裳的线稿,开始大刀阔斧地修改她的动态。
借鉴着脑海中镜流那惊鸿一瞥的动作神韵:重心下沉,腰身如绷紧的弓弦般拧转蓄力,握剑的手臂并非僵直地挥出,而是带着一种由核心力量驱动的、充满韧性的爆发感!
腿部肌肉的线条也随着发力而绷紧,整个姿态瞬间充满了力量感和即将喷薄而出的动能!
他越画越兴奋,笔下的素裳仿佛活了过来,不再是纸片人,而是一位真正在战场上挥洒热血的云骑骁卫!
那种源自真实力量观察的动态美感,远超他之前的任何一张同人图!
“太棒了!”
唐七叶忍不住低呼一声,完全沉浸在了创作的激情中。
不知不觉,时间飞逝。
等他终于从那种酣畅淋漓的状态中抽离,感到脖子酸痛、肚子咕咕叫时,才发现窗外已是夜色深沉。
他看了一眼时间,快晚上十点了!晚饭还没吃!
他揉着脖子走出书房,惊讶地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。
镜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回次卧,而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。
她面前的茶几上,放着她那部旧手机。
屏幕上,赫然是唐七叶那天发给她的那条消息:
「镜流,我这边结束了,现在回家。家里一切都好吧?没遇到什么事吧?」
以及她回复的那个孤零零的「安」字。
她正用指尖,有些生疏地、却异常专注地,在手机屏幕的虚拟键盘上,一个键一个键地戳着。
屏幕上方,微信的输入框里,正缓慢地、艰难地跳出一个一个的拼音字母:「h…a…o…d…e…」
唐七叶愣住了,随即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。
她是在练习打字?
想尝试用拼音输入法回复他?
是因为看到他教的方法,还是…想更“正常”地融入这里的沟通方式?
镜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,手指瞬间停了下来。
她抬起头,淡红色的眸子看过来,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局促,但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。
她没有解释,也没有掩饰,只是默默地把手机屏幕按熄了。
“咳,”唐七叶清了清嗓子,压下心中的波澜,故作轻松地说。
“饿了吧?我画画入迷忘了时间。你想吃什么?我点外卖?还是煮点面条?”
镜流站起身,目光扫过他明显僵硬的脖子,又看了看他带着疲惫却难掩创作兴奋的脸,沉默了几秒,才用那清冷的声线说道:
“……随意。勿要…太晚。”
说完,她便转身,像一尾融入深水的鱼,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次卧,轻轻带上了门。
客厅里只剩下唐七叶,和茶几上那部屏幕已经暗下去的手机。
那句未打完的「h a o d e」仿佛还悬浮在空气里。
他走到茶几前,拿起自己的手机。
他点开输入框,手指悬停片刻,最终没有输入新的文字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身份的问题依旧像沉重的枷锁,父亲带来的“缝隙”布满荆棘。
前路迷茫,希望渺茫。
但此刻,看着次卧紧闭的门,感受着脖颈的酸痛和腹中的饥饿,想着她搬纸箱时的利落身姿,想着她对着手机屏幕笨拙戳键的模样,想着她最后那句带着些许生硬关怀的“勿要太晚”……
唐七叶的嘴角,却不由自主地,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、带着暖意的弧度。
养着这样一位“祖宗”的日常,似乎……也并非全是烦恼和绝望?
至少,这灵感突现的画稿,这笨拙的关心,这逐渐蔓延的黑发,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缓慢而坚定的改变。
他拿起手机,点开外卖软件。
先填饱肚子吧。
明天,又是需要绞尽脑汁、为祖宗谋划出路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