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 意外的援手(2/2)

四壁则是某种细腻温润的竹青色石材,其上挂着几幅笔意空灵、意境悠远的山水墨画。

室内陈设简洁,仅一几,四蒲团,一尊造型古朴的青铜香炉正袅袅升起淡雅宁神的青烟,混合着空气中清冽悠长的茶香,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。

几上,一套素白如玉的茶具已然备好,壶中热气氤氲,茶香正是从中溢出。

这里,仿佛与外界那个混乱、血腥、危机四伏的磐石城,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
皎玉墨、秦雪、盛云,三人已先一步踏入。

此刻正站在静室中央,神色间依旧带着未能完全散去的警惕与震惊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方奇异空间。

最后,齐齐落在了静室另一端,那个已然悠然在一张蒲团上坐下、正手持玉壶、姿态娴雅地斟茶的月白文士身上。

朱浪被盛云松开手,踉跄了一下才站稳,同样被眼前这突兀转换的场景所震撼。

这绝非简单的传送或障眼法,而更像是……某种涉及空间规则的、高深莫测的神通!这月白文士,究竟是何方神圣?

“几位小友,不必拘谨,坐。”

月白文士抬起头,依旧是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,桃花眼扫过四人,尤其是在朱浪那依旧苍白、惊魂未定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,示意他们对面的蒲团。

他的声音清朗悦耳,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,但听在耳中,却让朱浪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。

皎玉墨与秦雪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。

对方实力深不可测,且这方空间诡异,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硬抗绝非上策。

两人默默走到蒲团前,依言坐下,但脊背挺直,气息内敛,随时可以暴起。

盛云则抱着手臂,冷冷地站在朱浪侧后方,幽紫色的眼眸如同冰锥,钉在月白文士身上,丝毫没有落座的意思,摆明了不信任、不合作的态度。

朱浪见状,也只得硬着头皮,在皎玉墨和秦雪旁边的一个蒲团上坐下,感觉如坐针毡。

盛云则如同最忠诚(或者说最不放心)的影子,沉默地立在他身后一步之遥。

“鄙人苏慕白,一介闲云野鹤,游历至此,与诸位小友也算有缘。”

月白文士——苏慕白,微微一笑,自报了家门,同时将斟好的四杯清茶,用灵力轻轻推至四人面前。

茶汤碧绿清澈,香气袭人,显然是难得的好茶。

苏慕白。名字倒是雅致,配上他这身月白文士袍和出众气度,倒也相称。

只是……“闲云野鹤”?能随手开辟空间通道、一个眼神吓退金丹后期妖鬼的“闲云野鹤”?朱浪心中半点不信。

“多谢苏前辈……方才援手。”

皎玉墨端起茶杯,却没有喝,只是微微颔首致谢,语气不卑不亢。

“不知前辈召我等前来,有何指教?”

他直接点明了对方是“援手”,也是“召”他们前来,既表达了感谢,也隐含了疑问——你帮我们,又带我们来此,到底想干什么?

秦雪也端起茶杯,眼眸平静地看着苏慕白,等待着他的回答。

苏慕白轻轻啜了一口茶,放下茶杯,桃花眼中笑意盎然:“指教不敢当。”

“只是见几位小友骨骼清奇,气运不凡,尤其这位皎小友,身负真龙气象,剑心通明;秦小友更是冰凰临世,圣脉初醒,未来不可限量。至于这位盛小友……”

他目光转向冷着脸的盛云,眼中笑意深了一分,却似乎带着一丝别的意味。

“煞气内蕴,魔魂暗藏,亦是……别有一番造化。”

他每说一人,便点出其最核心、也最隐秘的特质!

真龙气象、冰凰圣脉、魔魂暗藏!

这些本该是皎玉墨、秦雪、盛云各自最大的秘密,竟然被他如此轻描淡写、如同点评货物般说了出来!

皎玉墨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,眼中精光爆射。

秦雪眼眸骤然收缩,周身寒气不受控制地外溢了一瞬。

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盛云,幽紫色的瞳孔也猛地一缩,周身那股阴冷的杀意几乎要实质化。

朱浪更是听得心惊肉跳!这苏慕白,果然什么都知道!他连盛云身具“魔魂”都看得出来!

那自己呢?自己这个“天生绝脉”的“废物”,在他眼中,又是什么?

果然,苏慕白的目光,终于缓缓地,落在了如坐针毡的朱浪身上。

那目光,依旧带着笑意,却仿佛能穿透皮囊,直视灵魂最深处。

朱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,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
他死死握着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强迫自己与苏慕白对视,但眼神中的慌乱与恐惧,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。

苏慕白看着他,嘴角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些,却并没有立刻说话,而是又端起茶杯,慢悠悠地品了一口,仿佛在欣赏朱浪那副紧张到极致的模样。

静室内的空气,仿佛凝固了。

只有青铜香炉中青烟袅袅,茶香弥漫。

皎玉墨和秦雪也察觉到了朱浪的异常,以及苏慕白那意味深长的目光,心中疑惑更甚。

师兄为何如此紧张?难道他身上,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、连苏慕白都感兴趣的秘密?

终于,苏慕白放下了茶杯,目光依旧落在朱浪脸上,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,却不再是点评,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闲聊般的随意:

“至于朱小友嘛……炼气期的修为,在这几位天骄之中,倒是显得……颇为独特。”

独特?朱浪心中一紧。这是嘲讽?还是另有所指?

“不过,”

苏慕白话锋一转,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。

“能得‘灵种’认主,以凡俗之躯屡屡涉险而不死,甚至能在关键时刻,以那般……出人意料的方式,化解危机,搅动风云。”

“这份‘运道’与‘韧性’,倒是让苏某也颇感惊奇。”

灵种!他也知道灵种!朱浪心脏狂跳,几乎要跳出胸腔!

他果然什么都看透了!那“天生绝脉”呢?他看出来了吗?

他会不会说出来?当着皎玉墨、秦雪、盛云的面说出来?!

朱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

他不敢看皎玉墨和秦雪此刻的表情,他甚至能想象到他们听到“天生绝脉”四个字时,脸上会出现的惊愕、质疑、乃至……可能出现的轻视或怜悯。

那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!

他宁愿死,也不愿被他们,尤其是被皎玉墨和秦雪,用那种看待“废物”、“累赘”的眼神看待!

他死死咬着牙,用尽全身力气,才控制住自己没有颤抖,没有失态。

但那双看向苏慕白的眼睛里,已经充满了近乎哀求的、强烈的抗拒与恐惧——不要说!求你不要说出来!

苏慕白似乎接收到了他眼神中传递的强烈信息。

他桃花眼中的笑意,微微敛去了一分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加深邃、更加难以解读的平静。

他静静地看着朱浪,看了好几秒钟,那目光仿佛带着重量,压得朱浪几乎要崩溃。

然后,在朱浪几乎要绝望的注视下,苏慕白缓缓地,几不可查地,对着他,眨了眨眼。

那是一个极其细微、快速、除了朱浪,可能连近在咫尺的皎玉墨和秦雪都未必能清晰捕捉到的动作。

但其中蕴含的意味,却让朱浪如遭雷击!

那眨眼,并非戏谑,也不是威胁,更像是一种……心照不宣的暗示?一种“我懂,我不说”的承诺?

紧接着,苏慕白移开了目光,重新看向皎玉墨和秦雪,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松。

“几位小友皆是身负大气运、大因果之人,汇聚于此,卷入这北地风云,想必非是偶然。”

“苏某今日请几位来,并无他意,只是觉得有趣,想结个善缘,顺便……提醒几位一句。”

他顿了顿,神色稍稍郑重了一丝:“磐石城这潭水,比你们想象的要深得多。冰原寒髓之争,不过是个引子。”

“真正的风暴,尚未开始。”

“你们所见的‘冰鳞洞’、‘幽冥宗’,乃至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、以‘长风镖局’为幌子的‘暗影’组织,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。下棋的人,还在幕后。”

“暗影”组织?长风镖局是幌子?

朱浪心中一震,这与他主线任务的线索对上了!

这苏慕白,果然知道得极多!

皎玉墨和秦雪也神色凛然。

“暗影”……这个词,让他们瞬间联想到了青木城事件,联想到了宗门内部可能存在的暗流。

“前辈可知,这下棋之人,所欲为何?” 秦雪清冷的声音响起,带着探究。

苏慕白微微一笑,摇了摇头:“天机不可泄露。”

“况且,棋局已开,执子之人不止一位,所求也未必相同。”

“或许是为此地某件尘封的‘古物’,或许是为了搅乱北地乃至更广区域的局势,又或许……只是为了养蛊,挑选合适的‘棋子’。”

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四人,尤其在盛云身上停留了一瞬,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诸位既已入局,便难再轻易脱身。”

“是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,任人摆布,还是跳出棋盘,甚至……有朝一日成为执子之人,便要看诸位的造化了。”

他这番话,说得云山雾罩,却又仿佛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和警示。

皎玉墨和秦雪陷入了沉思,显然在消化他话中的含义。

盛云依旧冷着脸,但幽紫色的眼眸深处,似乎也掠过一丝波动。

朱浪则稍稍松了口气。

苏慕白没有当场揭穿他“天生绝脉”的秘密,这让他逃过一劫。

但对方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意味深长的话语,却让他心中更加不安。

这苏慕白,到底是什么人?他为何要帮他们?又为何要透露这些信息?

他对自己“天生绝脉”却持有“灵种”的秘密,到底知道多少?

他所说的“棋子”和“执子之人”,又意味着什么?

“茶已凉了,话也说得差不多了。”

苏慕白站起身,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,笑道,“今日便到此为止吧。出口就在你们身后。”

随着他话音落下,静室另一端,那原本光滑的竹青色石壁上,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扇与进来时类似、但更加凝实的乳白色光门。

“苏某与诸位,后会有期。”

他说完,对着四人,尤其是对着朱浪,再次露出了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。

随即,身形如同水中的倒影,缓缓变得模糊、透明,最终彻底消散在静室之中,连同那茶具、香炉,也一同消失不见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静室内,只剩下四人,以及那扇静静散发着柔光的出口。

死一般的寂静。

良久,皎玉墨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沉声道:“此人……深不可测。其所言,不可全信,亦不可不信。”

秦雪微微颔首,眼眸中若有所思:“‘暗影’……‘棋子’……看来,我们之前的预感没错。磐石城,乃至更大的范围,确实有我们不知道的阴谋在进行。”

盛云则冷哼了一声,什么都没说,但看向那出口的眼神,依旧冰冷警惕。

朱浪坐在蒲团上,感觉浑身虚脱,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。

苏慕白带来的冲击太大了,不仅仅是实力和信息的碾压,更是对他内心最深处秘密的窥探与那无声的“威胁”。

他知道,从今往后,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,除了系统,又多了一个知情人——苏慕白。

而且这个知情人,强大、神秘、目的不明,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、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
“师兄,你没事吧?”

皎玉墨注意到朱浪脸色异常苍白,气息不稳,皱眉问道,“方才那苏慕白,似乎对你格外……留意。”

秦雪也看了过来,眼眸中带着一丝探究。

朱浪心中一惊,连忙强打精神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“没、没事,就是刚才逃跑时牵动了伤势,有点虚脱。那苏前辈……可能只是觉得我修为最低,却跟你们混在一起,有点奇怪吧。”

他找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。

皎玉墨和秦雪对视一眼,虽然心中仍有疑惑,但见朱浪不愿多谈,也不再追问。

毕竟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。

“先离开这里再说。” 秦雪起身,走向那扇光门。

四人依次踏入光门。

光芒闪过,脚踏实地时,他们已然身处磐石城外,一片偏僻的、被积雪覆盖的小树林边缘。

远处,磐石城那低矮的轮廓在晨曦微光中隐约可见。

天,快要亮了。

一夜惊魂,遭遇强敌,被神秘强者所“救”,听闻惊天秘闻……这一夜的经历,足以让任何人心神俱疲。

朱浪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色,感受着体内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势,以及心中那因为苏慕白而掀起的、久久无法平息的惊涛骇浪,只觉得前路一片迷雾,危机四伏。

但他知道,自己没有退路。

主线任务“暗流溯源”才刚刚开始,苏慕白口中的“棋局”已然摆开。

而他,这个身负“天生绝脉”与系统秘密的“意外棋子”,究竟该如何在这盘迷雾重重的棋局中,挣扎求生,甚至……找到那一线破局而出的生机?

他握紧了袖中那枚温润的“灵种”,眼中闪过一丝坚定。

无论如何,他都要活下去。

不仅要活下去,还要变得更强,强到有朝一日,能够直面像苏慕白那样的存在,能够守护自己在乎的人,能够……掌控自己的命运。

晨曦的第一缕阳光,刺破了云层,洒在雪地上,反射出冰冷而耀眼的光芒。

新的一天,开始了。而新的挑战与未知,也必将接踵而至。

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