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 归巢(1/2)

无论曾穿越何等光怪陆离的秘境,曾直面何等令人窒息的绝境。

当你的双脚重新踏上那片熟悉、甚至有些吵闹的土地,嗅到那混杂着烟火、尘土、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灵草清香的气息时。

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疲惫、安心与“终于到家了”的释然,便会悄然漫过心防,告诉你:是的,你回来了。

回到这个或许并不完美,却独一无二的、属于你的归处。

三道收敛了绝大部分气息、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兮淋宗内门某座的山峰中段,一片依着山壁开凿出的洞府前。

脚刚踏上实地,还未等气息完全平复。

一阵充满了鲜活“生机”的喧闹声浪,便迫不及待地从那连“门”都只是象征性挂着一块破旧木板的“前院”里,汹涌澎湃地冲了出来。

瞬间打破了山间的寂静,也冲散了三人之间那因各自秘密与沉重经历而略显凝滞的气氛。

“啾啾啾——!!!”

尖锐、高亢、带着鸟类特有嚣张气焰的鸣叫率先响起,穿透力十足。

紧接着,是一个少年压抑着怒火的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吼,伴随着某种重物被踢倒的“哐当”闷响。

“……死鸟!你给我下来!那是我的!最后一块了!吐出来!”

“啾!啾啾啾——!(就不!谁让你上次偷喝我藏在窝底的‘晨露’!活该!)”

银白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,在狭小的院子里低空掠过,带起一阵混杂着银白色羽毛和灰尘的小旋风。

它嘴里紧紧叼着一截暗红色、散发着微弱灵气的肉条。

得意地扑棱着翅膀,时不时还故意一个急停转弯,用尾羽扫过下方追击者的鼻尖。

下方,一身黑衣、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盛云,正挥舞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、只剩下半截的扫帚柄(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棍子),咬牙切齿地追着那道灵活得令人发指的银白色影子。

他周身那原本就若隐若现、带着阴冷气息的波动,因为极度的恼怒而有些控制不住地逸散出来,在空气中激起细微的、令人不适的涟漪,让“院子”里几株本就半死不活的灵草更是蔫了几分。

紫色眼眸中,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少年的憋屈交织闪烁。

这……又是唱的哪一出?

皎玉墨和秦雪在院门口停下脚步,看着眼前这堪称“鸡飞狗跳”的一幕,表情都有些许凝滞。

皎玉墨眉头微蹙,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盛云身上那不受控制逸散的阴冷气息,眼中掠过一丝本能的警惕与评估。

秦雪则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,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,仿佛眼前只是一幅无关紧要的、略显嘈杂的背景画面。

随即她的视线便重新落回了身旁脸色依旧苍白、气息虚浮的朱浪身上,似乎更关心他的状态。

而朱浪——

在听到那熟悉的、充满“活力”的争吵声,看到“院子”里那追打的一人一鸟,嗅到空气中那混合了尘土、晒干的低级灵草、以及一丝……烤焦了什么的古怪味道的、独属于他这个洞府的复杂气息时——

他先是微微一怔,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。

随即,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复杂的暖流,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,悄然漫过心田,冲刷掉了从废墟归来后一直萦绕不散的冰冷、死寂与劫后余生的惊悸。

那是一种混杂了“哭笑不得”、“果然如此”、“真拿他们没办法”,以及最深沉的、名为“归属”与“安心”的情绪。

回来了。真的……回来了。

回到了这个“家”。

回到了这个有着一个脾气别扭、未来可能很麻烦的“准魔尊”师弟,和一只贪吃、嗜睡、嘴贱、来历同样不明、但关键时刻又有点用的肥鸟的……“家”。

吵闹,混乱,甚至有些寒酸。

但此刻,这喧闹与混乱,听在耳中,看在眼里,却比任何仙音妙乐、琼楼玉宇都更让他觉得……真实,温暖,踏实。

“咳咳!”

他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,背着手,努力挺直因伤势和疲惫而有些佝偻的腰背,脸上摆出一副努力严肃、实则眼底藏不住笑意的“大家长”架势,慢悠悠地踱进了这个他无比熟悉的“院长”。

“干什么呢?……干什么呢?我才出门几天?啊?这‘院子’是要被你们拆了当柴火烧吗?成何体统!”

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低沉和“威严”,试图压过院中的喧闹。

声音不大,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定身符。

正追得上气不接下气、眼看就要忍不住动用“非常规”手段的盛云,动作猛地一僵,手里的半截扫帚柄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
他霍然转头,紫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院门口,当看清那个穿着一身比离开时更加破烂、沾满不明污渍和干涸血迹的衣物、脸色苍白却带着熟悉笑容的身影时,瞳孔难以抑制地收缩了一下。

那眼中,愤怒瞬间褪去,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所取代——先是难以置信的惊愕,仿佛确认了什么绝不可能发生的事,

随即是一闪而过的、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、如释重负般的松懈,

但紧接着,又被更强烈的恼怒(或许还夹杂着一丝别的东西)覆盖。

他死死瞪着朱浪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像是想说什么,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。

最后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“哼”了一声,别开了脸。

但眼角余光却牢牢锁在朱浪身上,从头到脚飞快地扫视了一遍,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真的“完好无损”。

而空中那只正得意洋洋做着高难度滚筒机动、试图再次戏耍盛云的百知鸟。

在听到朱浪声音的刹那,整个鸟躯在空中诡异地一扭,硬生生刹住了车,银白色的羽毛都炸开了一瞬。

它“唰”地转过头,小眼睛瞬间亮得惊人!

“啾——!!!”

一声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喜、委屈、告状以及邀功等等复杂情绪的、拖长了调子的尖锐鸣叫,几乎刺破人的耳膜!

下一刻,它如同出膛的银白炮弹,放弃了嘴里的肉干(那截暗红色的肉条“吧嗒”掉在地上,滚了几圈,沾满了灰尘)

以比追击盛云时快了数倍的速度,带着一股劲风,“嗖”地一下就精准无比地……砸进了朱浪的怀里!

不,准确说,是撞进了他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臂弯,然后熟练地一滚,稳稳落在了他一边的肩膀上。

紧接着,它用它那毛茸茸、暖烘烘的小脑袋,拼命地、亲昵地蹭着朱浪的脸颊和脖颈,嘴里“啾啾啾、啾啾啾”地叫个不停。

声音又急又快,仿佛在倾诉着无尽的思念、担心,以及……对某个“黑衣坏蛋”的严厉控诉。

小翅膀还一扇一扇地,指向地上那截肉干,又指向一旁脸色黑如锅底的盛云,鸟脸上(如果鸟有表情的话)写满了“老大你可回来了!老四他欺负鸟!抢我口粮还追着我打!你可要为我做主啊!”

朱浪:“……”

他被这突如其来的、热情过头的“羽毛袭击”撞得胸口一闷,牵扯到伤势,脸色更白了一分。

但还是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肩膀上的小东西,免得它掉下去。

感受着颈侧那毛茸茸、暖烘烘的触感,听着耳畔那充满了“委屈”与“依赖”的啾啾声。

再看看地上那截沾满口水和灰尘的肉干,以及旁边那个抱着手臂、脸色臭得能熏死蚊子的黑衣少年……

朱浪的嘴角,终于抑制不住地,向上扬起,最终“噗嗤”一声,彻底笑了出来。

不是之前那种劫后余生、带着疲惫的庆幸之笑,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、轻松的、甚至带着点纵容和无奈的笑意。

“行了行了,”

他一边笑,一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,轻轻拍了拍肩膀上还在不停“告状”的百知鸟那圆滚滚的小屁股(惹来后者不满地“啾”了一声,扭了扭身子,但蹭得更起劲了)

“多大点事儿?一块肉干而已,看把你急的。”

他弯腰,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起地上那截已经不能要的肉干,手腕一抖,精准地扔向旁边那个浑身散发着“生人勿近、熟人更勿近”气息的黑衣少年。

“喏,还你。一块肉干,至于闹这么大动静?”

朱浪脸上带着笑,眼神却故意瞟向盛云,语气带着点调侃。

“我说小云啊,你可是要成为……嗯,未来顶天立地的大人物的人,心胸要开阔,气度要宏大,跟一只鸟计较什么?传出去多丢份儿,嗯?”

盛云下意识地接住那沾满灰尘和鸟口水的肉干,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精彩。

从黑如锅底转为青白交加,捏着肉干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,周身那阴冷的气息又有点控制不住地翻腾起来,紫色眼眸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。

他死死瞪着朱浪,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,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发,或者直接把这该死的肉干和眼前这个笑得很欠揍的家伙一起捏碎。

然而,最终,他也只是从牙缝里,恶狠狠地、一字一顿地挤出了两个充满屈辱和不甘的字:

“无、聊!”

话音未落,他猛地转身,不再看任何人,带着一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,大步流星地朝着“院子”角落里、那个属于他的、有些阴暗简陋的小石室走去。

“砰”地一声重重甩上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
只是,在转身甩门的刹那,他紧绷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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