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练兵(1/2)

鹰愁涧的冬天,是四面的石壁完全的挡在了外面。涧外,北风卷着雪沫子,像发了疯的野牛群,咆哮着冲撞山岩,撞得粉身碎骨,留下满山遍野一片刺目的惨白和钻入骨髓的酷寒。涧内,却是另一重天地。自地底深处汩汩涌出的泉水,竟带着奇异的暖意,汇聚成那片不算广阔的湖泊,蒸腾起乳白色的水汽,袅袅娜娜,弥漫在鹰愁涧底部这片穹顶之下,把刺骨的寒意都融化了,空气湿润而微暖。

巨大的洞厅中央,那张新铺上熊皮的宽大石椅,在篝火的映照下泛着油润的暗光。熊首狰狞,空洞的眼窝仿佛还残留着暴戾与不甘,俯瞰着下方。另一张熊皮,则悬挂在更高处,锐金卫兄弟们居住的石崖洞窟入口旁,巨大的身形在摇曳的火光中投下晃动的阴影,像极了某种沉默的图腾。三只日渐壮硕的熊崽,毛茸茸的,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体型异常雄健的黑狼身后。这匹黑狼,是金葵亲手驯服的猛兽,浑身毛发如墨染,油亮光滑,带着一股子原始的凶悍。它迈步沉稳,三只熊崽便笨拙地模仿着那份沉稳;它偶尔停下扫视四周,熊崽们也立刻竖起耳朵,发出低低的呜噜声,一举一动,俨然是幼小的影子。

洞内随处可见狼皮、鹿皮、兔子皮、狐狸皮。它们被巧手的妇人鞣制过,缝制成简陋却厚实的坎肩、护腿、帽子,堆积在角落,散发着淡淡的硝石和动物本身的味道。这个冬天,冻饿的威胁似乎暂时远去了。

金葵的目光扫过这些过冬的保障,最终落在大厅前方那片较为平坦的空地上。那里,几十条汉子正挥汗如雨。没有甲胄的铿锵,没有利刃的寒光,只有沉重的喘息、肉体撞击的闷响、脚掌踏在石地上的摩擦声,以及间或爆出的低沉吼叫。

“起!”

金葵的吼声在洞厅里炸开,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。他赤着上身,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如老树根脉,汗水沿着深深的沟壑淌下。他双臂环抱着一块足有磨盘大小、形状极不规则的花岗岩石块,腰腹猛地一收,双腿筋肉瞬间贲张如铁,

“嗬!”

一声闷哼,那沉重的石头竟被他硬生生抱离了地面,仅仅维持了片刻,便轰然砸落,震得地面微微一颤,碎石屑簌簌飞溅。

这便是练兵。在缴获的西岐军那点可怜的战利品里,几柄豁了口的青铜短剑、几杆矛头都歪了的木矛,早已被金葵命人封存入库,作为应急的战略储备。甲胄更是奢望。金葵能依仗的,只有大商军旅中最古老、最残酷,却也最接近力量本源的训练法子——熬打筋骨,磨砺意志,锤炼最原始的搏杀技巧。

“都看见了吗?”

金葵喘息稍定,胸膛剧烈起伏,声音却依旧沉稳有力,目光如炬地扫过锐金卫和所有参与训练的汉子,

“沙场之上,刀剑会卷刃,甲胄会破裂!靠什么?就靠这身筋骨!靠这口气!靠你倒下去之前,还能不能咬下敌人一块肉!”

他指着地上那块巨石,

“扛起它!摔打它!把它当成西岐狗的脑袋!练到你们的手脚比这石头还硬,比狼牙还利!”

锐金卫的兄弟们率先响应,齐声低吼:

“是,大人!”

声音整齐划一,带着铁血的味道。他们本就是军中健者,在金葵的带领下更是练出了一股子狠劲。一个个轮流上前,或抱或扛,与沉重的石块较劲,汗水砸在冰冷的石地上,立刻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其他山寨的汉子起初还有些畏难,但在金葵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和锐金卫们沉默而坚韧的示范下,也咬紧了牙关,加入了这近乎自虐的苦练。

“下盘!腰马合一!”

金葵穿梭在人群里,声音严厉如鞭子。一个汉子正奋力扛起一块较小的石头,双腿却微微打颤。金葵闪电般一脚踹在他膝弯外侧,力道恰到好处,那汉子闷哼一声,一个趔趄,却立刻死死稳住,额头青筋暴起,反而将石头抱得更紧,双腿如生根般扎住。

“对!就是这样!记住这痛!记住这力道!战场上,敌人砍过来的刀,比我这脚狠十倍!”

金葵的声音回荡着。

空地的另一边,则是另一番景象。两两捉对,模仿着金葵教导的简单却致命的搏杀技。锁喉、摔绊、肘击、膝撞。每一次碰撞都带着沉闷的肉响,每一次纠缠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低吼。没有花哨,只有最直接、最省力、最追求一击制敌或同归于尽的凶狠。汗水、尘土,偶尔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,混合在暖湿的空气里。

“手!扣死!发力要短!要脆!像狼咬断猎物的喉咙!”

金葵抓住一个正在练习锁技的汉子手腕,猛地一错一压,那汉子痛呼出声,手臂瞬间酸麻无力。

“感觉到了?生死就在这一下!软半分,死的就是你!”

训练如火如荼,大多数人咬牙硬挺,汗如雨下。然而,在靠近洞壁的角落,一名叫赵二的石匠,动作却明显拖沓敷衍。轮到他进行扛石训练时,他磨磨蹭蹭走到一块明显小一号的石块前,装模作样地蹲下,双臂环抱,龇牙咧嘴地用力,腰腹却松松垮垮,腿弯更是软得像面条,那石头几乎没离地就放下了。

“赵二!”

金葵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锥,瞬间刺破了角落的懈怠。他停下脚步,目光如寒冰般扫过去。没等他再开口,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已经带着一股风冲了过去。那是王猛,山寨里出了名的火爆脾气,也是金葵指定的训练督管之一。

“赵二!你他娘的没骨头了?!”

王猛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赵二的后脖领子,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溜起来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,

“三当家的话当放屁?还是觉得老子手里的鞭子是摆设?!”

说着,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盘着的、浸过油的硬牛皮鞭。

赵二被当众揪住,脸皮涨得通红,在王猛铁钳般的手下挣扎着辩解:

“猛爷,猛爷息怒!我,我早上是真没吃饱,腿软。”

“放你娘的屁!”

王猛根本不听他解释,手腕一抖,

“啪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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