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围剿(1/2)

白龙山的清晨,被一阵急促刺耳的铜锣声撕裂。

“铛!铛!铛——!”

聚义厅前空地上,张魁面色冷硬如铁,手中铜锤重重敲击着一面磨盘大的青铜钲。刺耳的金属颤音在山谷间回荡,震得宿醉未醒的山匪们耳膜生疼,纷纷从简陋的窝棚、山洞里骂骂咧咧地钻出来。

“天杀的!敲丧钟啊!”

“这才什么时辰!老子骨头还没睡热乎!”

“又是那帮朝廷来的狗崽子折腾人!”

空地中央,金葵负手而立,身形挺直如标枪。他身后,王猛、石岳、钱豹等十名锐金卫核心骨干,已列成两排。他们同样穿着山寨的粗麻布衣,袖口裤腿紧紧束起,脚下是自制的硬底草鞋。虽无甲胄,那股经过千锤百炼的肃杀之气,依旧如同无形的锋刃,割裂着清晨湿冷的空气。

“聚义厅前!列队!”

张魁的声音如同滚石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稀稀拉拉,骂声不断。温良旧部的那群喽啰,拖拖拉拉,揉着眼睛,打着哈欠,如同被驱赶的羊群,歪歪扭扭地聚拢过来。有的敞着怀,露出毛茸茸的胸膛;有的武器都没拿,只拎着个酒葫芦;队列更是歪七扭八,如同被大风吹乱的茅草。

温良打着哈欠,披着件虎皮袄子,在几个亲随簇拥下晃悠出来,看到这场面,咧嘴一笑:

“老三,一大早的,搞这么大阵仗?练练也好,练练也好,松松筋骨!”

他对操练本身兴趣缺缺,只觉得金葵认真做事,面子要给。

马善依旧一身青布长袍,站在温良身侧稍后,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中泾渭分明的两拨人,最后落在金葵紧绷的侧脸上。

“白龙山,非安乐乡。”

金葵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嘈杂,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,

“强敌环伺,朝歌视我等为叛逆,西岐视我等为绊脚石。若无严明号令,娴熟战技,无异于待宰羔羊!今日起,每日卯时初刻,聚义厅前列队点卯,风雨无阻!违令者,寨规论处!”

“点卯?”

一个满脸横肉、绰号“疤脸”的喽啰头目嗤笑一声,他是温良的老兄弟,素来跋扈,

“三当家,咱们是山大王,不是他娘的朝廷鹰犬!睡个懒觉都要管?规矩也太多了吧?”

他身后几个亲信跟着哄笑。

“就是!有那力气,不如多抢几票实在!”

“对!练这花架子有屁用?真打起来,靠的是胆子大,刀子快!”

不满的嘟囔声汇成一片。

金葵目光如电,瞬间锁住疤脸:

“疤脸!出列!”

疤脸一愣,梗着脖子站出来:

“咋地?三当家要拿我开刀立规矩?”

“违抗军令,扰乱操练,顶撞首领!”

金葵声音冰冷,

“按锐金卫旧规,当杖责二十!念你初犯,寨中尚无明律,今日免罚!”

他话锋一转,指向空地边缘一排新砍伐的粗壮圆木,

“扛起那根木头,绕场跑二十圈!跑不完,今日饭食减半!”

“什么?!”

疤脸瞪圆了眼,看着那足有百斤重的圆木,

“你让老子扛木头?老子……”

“扛!”

金葵厉喝,声音如同惊雷炸响,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凛冽的杀意!那眼神,冰冷得如同深潭寒冰,疤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,后面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。他涨红了脸,在温良皱眉的目光和金葵逼视下,最终骂骂咧咧地走过去,费力地扛起圆木,踉跄着跑了起来。

场中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疤脸沉重的喘息和脚步声。那些原本起哄的喽啰,一个个缩起了脖子。锐金卫们依旧沉默,眼神锐利。

“所有人!”

金葵目光扫过全场,

“列队!今日操练,队列行进,格挡突刺!王猛,石岳,钱豹,各带一队!开始!”

操练在压抑而别扭的气氛中进行。锐金卫们动作整齐划一,踏步声沉稳有力,手中的木制长矛,每一次格挡、突刺都带着破风声。而山寨喽啰们则如同牵线木偶,动作生涩变形,队列混乱,不时有人踩到同伴的脚,引来低声咒骂。温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,打着哈欠回厅里烤火去了。马善则静静地站在角落,若有所思。

一连数日,皆是如此。晨起的铜锣成了山寨最不受欢迎的声音。金葵和锐金卫的严苛与山寨原有的散漫格格不入,矛盾如同地火,在压抑中积蓄。王猛的铁面无私更是得罪了不少人,直到第七日清晨。

“报——!!!”

凄厉的呼喊伴随着一个浑身浴血、连滚带爬冲进寨门的喽啰。他正是前几日负责在靠近小王庄方向山口了望的哨探韩七!

“大,大当家!二当家!三当家!不好了!西岐兵!大队西岐兵!打过来了!”

韩七脸色惨白如纸,身上数道伤口还在渗血,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。

整个山寨瞬间炸了锅!刚被铜锣吵醒的喽啰们睡意全无,惊慌失措地涌向寨门方向。

金葵、温良、马善已迅速登上寨墙。温良脸色凝重,马善眉头紧锁。金葵则死死盯着山下。

只见通往山寨的蜿蜒山道上,一支约莫三百人的西岐军队,正杀气腾腾地向上推进!他们装备明显比上次抓丁的散兵精锐得多:前排是手持高大木盾、身着简陋皮甲的刀盾兵;中间是长戈如林的长矛手;后方更有数十名弓箭手,箭簇在晨光下闪着寒光!队伍中还押着几个被捆缚、浑身是血的村民,正是小王庄的人!为首一名骑在马上的西岐军官,身材魁梧,面色狰狞,手中马鞭狠狠抽打着被押解的村民,厉声喝骂着。

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,几根削尖的竹竿被高高举起,上面赫然挑着几件沾满凝固黑血、破烂不堪的粗布衣衫!隐约还能看出是妇孺的衣物!

“大人!是,是村东头李寡妇和她孙子的衣服!”

韩七指着那血衣,声音带着哭腔,

“还有,还有王麻子家的,完了,都完了啊!”

金葵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!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!那些悄然放在破败院门口的救命粮,竟成了催命符!

“白龙山贼寇听着!”

山下那西岐军官勒住马,用生硬的商语朝着山寨方向怒吼,声音在山谷间回荡,

“尔等匪类,袭杀我西岐粮官亲眷王家满门!更胆大包天,残害我西岐士卒!今奉司马大人军令,踏平尔等贼巢,鸡犬不留!识相的,速速献上行凶者的人头及所有抢掠财物!否则,山下这些贱民的下场,就是尔等的榜样!”

他马鞭一挥,指向那些血衣和被捆缚的村民。

“王家,粮官亲眷?”

温良倒吸一口凉气,猛地看向金葵,

“老三!那王家……”

金葵脸色铁青,牙关紧咬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懊悔、愤怒、冰冷的杀意交织翻涌!他只道王家通敌当诛,却没想到竟是西岐前线粮官的亲族!更没想到那些侥幸逃脱的妇孺竟真的投奔了西岐军营,更没想到西岐军为了追查线索,竟如此凶残,血洗了那些无辜领粮的村民!是自己,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他们!

“大人!是我等思虑不周,连累了百姓!”

王猛、石岳等人亦是面色惨然,眼中喷火。

“现在说这些有屁用!”

温良暴躁地低吼,看着山下黑压压逼上来的军阵,头皮发麻,

“三百多号人!装备精良!咱们这点人,怎么守?!老三,人是你杀的,祸是你惹的!你带来的兵,你得顶上去!”

他这话带着明显的推脱和怨气,更存了借刀杀人、削弱金葵力量的心思。

马善看了温良一眼,又看向金葵,沉声道:

“三当家,此乃山寨存亡之秋。你有何良策?”

金葵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,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战场统帅的锐利:

“大当家,二当家放心!此战,金某一力承担!锐金卫,打头阵!”

他猛地转身,目光扫过身后同样被山下惨状激得双目赤红的锐金卫,

“张魁!”

“在!”

“带你的人,立刻去后山隘口!那里有我们前几日探查时备下的滚木礌石!看准时机,听我号令!务必砸乱敌军后阵!”

“诺!”

“王猛、石岳!”

“在!”

“你二人各带十名山寨兄弟,埋伏于寨门两侧密林!备好火油、干柴!待敌军前锋靠近寨门,滚木礌石落下,敌军混乱之际,以火箭攒射其前锋盾阵!不求杀敌,但求引燃,制造混乱!”

“诺!”

两人立刻点人。

“钱豹!卫甲!韩勾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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