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继续追踪(2/2)

金葵敏锐地抓住了关键,声音低沉,

“什么样的黑衣人?他们找你做什么?”

这让金葵想到了阿大,那个矿奴。

雷熊的眼神中浮现出深深的忌惮和恐惧:

“都,都穿着一样的黑衣服,黑布蒙着脸,只露出眼睛,眼神,冷得吓人,跟刀子似的,他们,他们好像早就知道我了,说我力气大,是块好料子,问我愿不愿意,跟他们走,给口饭吃,还能,还能挣大钱!”

“你没问他们是谁?干什么的?”

张魁忍不住插嘴问道。

“问,问了!”

雷熊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

“领头的那个,就用那种眼神,冷冷地扫了我一眼,说,‘知道的越少,活得越久’,我我当时又冷又饿,看着他们腰间的三棱刀,我,我还能说什么?”

屈辱和无奈,清晰地写在他脸上。那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猎户,在刀锋和生存面前,别无选择。

“然后,我就被他们,蒙上眼睛,带走了。走了很久,很久,等到眼罩拿下来,就到了这里!”

雷熊环顾着这破败的大厅,眼神空洞,

“他们,让我在这里,养牛,养马,说,说这地方清静,安全,让我好好干,不会亏待我。”

“饲养牛马?”

金葵追问,

“一共饲养了多少?养了几年?这些牛马,用来做什么?谁来取?”

“最开始,只有几头牛,几匹马,后来,慢慢多了!”

雷熊回忆着,

“现在,除了胡庸牵走的两匹马,都在这里了,我在这里多久了?有十年多了吧?”

他语气有些不确定,

“至于用来做什么,我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!每次,都是那些黑衣人,定期来送草料,盐巴,或者,来牵走几头牛,几匹马!”

“还是那些黑衣人?”

金葵目光如炬。

“对,就是他们!每次来的,都穿着一样的黑衣服,蒙着脸,看不清脸,话也极少,放下东西,或者牵走牲口,就走,从不多留,也从不多说一句!”

雷熊的语气带着一丝习以为常的麻木,

“只有一次,我,我实在憋得慌,这鬼地方,除了牛马,连个说话的活物都没有,几年了,我就想看看,他们到底把牲口牵去哪里了!”

他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丝后怕:

“那次,他们牵走了两头牛,我,我偷偷跟了上去。过了外面那座小石桥,进了桥对面的林子,那林子,太密了,七拐八绕,跟迷宫一样!我,我很快就迷路了,在里面转了一天一夜,又渴又饿,后来,后来还是被他们找到了!”

雷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,脸上肌肉抽搐,仿佛又感受到了当时的痛苦:

“他们,没说话,上来就是一顿毒打,拳脚,棍子,像雨点一样,把我打得,爬都爬不起来,然后,那个领头的,才蹲下来,用脚踩着我的头,声音,冷得跟冰渣子似的,说:‘再有下次,就把你剁碎了扔山里喂狼!’”

巨大的恐惧,即使时隔数年,依然清晰地烙印在他眼中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几道早已愈合、但依旧隐约可见的疤痕。

“从那以后,我就,再也不敢了!”

雷熊的声音低若蚊呐,充满了彻底的屈服,

“老老实实,在这里养牛,养马,等着他们来送东西,等着他们来牵牲口,一直,一直到胡庸那个狗杂种出现!”

金葵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心中却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汹涌。一个身怀巨力的猎户之子,被神秘黑衣人选中,囚禁在这荒僻据点饲养牛马数年之久。黑衣人组织严密,行事诡秘,目的不明。雷熊,不过是他们圈养的一头提供劳力的“牲畜”罢了。胡庸,显然与这些黑衣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甚至可能就是西岐间谍体系中的一环!这废弃的据点,这饲养的牛马,都是为那个神秘组织服务的后勤节点!

金葵的目光扫过雷熊那张写满恐惧、麻木和屈辱的脸。一个被利用、被抛弃、被囚禁的可怜虫,一个可悲的工具。杀了他?毫无意义。带走他?是个累赘。此地地处荒僻,四周皆是莽莽山林,唯一的通路就是那像迷宫一样的树林,还有那条水流湍急、落差极大、暗藏漩涡礁石的小河。顺流而下?九死一生。逆流而上?几无可能。外围的密林更是天然的迷宫,将他独自留在这里,只要束缚住其行动,他插翅难飞!

金葵心中瞬间做出了决断。他转头,目光投向张魁:

“张魁,工具房里有青铜镣铐吗?”

张魁一愣,随即明白了金葵的意图,立刻应道:

“回大人!有!刚才搜索时看到过几副,看着很结实,像是用来锁大型牲口的!”

“取一副最重的来。”

金葵的声音不容置疑。

“是!”

张魁领命,迅速转身奔向旁边的工具房。片刻之后,他提着一副沉重的青铜脚镣返回。那脚镣环扣粗大,闪烁着冷硬的光泽,链条足有拇指粗细,一看就沉重无比,绝非寻常囚具可比。

“给他戴上。”

金葵的目光落在雷熊的双脚上。

两名锐金卫立刻上前,动作麻利地解开雷熊脚踝上原有的绳索。张魁亲自上前,将那沉重冰冷的青铜镣铐,“咔嚓”一声,牢牢地扣在了雷熊粗壮的脚踝上!青铜环扣深深陷入皮肉,链条拖在地上,发出沉甸甸的金属摩擦声。

雷熊的身体猛地一沉,仿佛被瞬间压上了一座小山。他试着抬了抬脚,那沉重的镣铐纹丝不动,链条绷直,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。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,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认命。这镣铐的重量和坚固程度,彻底断绝了他任何挣扎逃脱的可能。

金葵冷冷地看着他:

“雷熊,你就在此地,好生反省。待本官追回要犯,查明真相,自会有人来处置你。”

他不再看雷熊绝望的眼神,转向张魁,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雷霆般的决断:

“此间所有马匹,无论大小,一律带走!一匹不留!”

“是!”

张魁精神一振,立刻带人奔向后面的牛棚。很快,一阵马匹的嘶鸣和蹄声响起。锐金卫们动作迅捷,将牛棚里所有十几匹健壮的马匹悉数牵出,聚集在大厅外空地上。这些马匹膘肥体壮,显然被雷熊照料得极好。有了这些马,锐金卫们将彻底摆脱徒步行军的缓慢,机动性大增!

“大人,马匹已全部备好!”

张魁复命。

金葵的目光最后扫过被青铜镣铐锁死在柱子下、如同被拔掉爪牙的巨熊般的雷熊,再无一丝停留。他大步走向厅外,同时沉声下令:

“张魁,取胡庸官服!”

张魁立刻从地上捡起那件沾满草屑泥土的深青色官服。

金葵接过官服,蹲下身,递到黑狼鼻端。黑狼立刻凑上前,鼻翼急促地翕动着,仔细地、深深地嗅闻着官服上残留的气味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、确认的呜呜声。

“记住这个味道!”

金葵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

“胡庸!”

黑狼抬起头,幽绿的双眼中闪烁着狩猎者锁定目标时的锐利光芒,对着金葵低吼了一声,仿佛在回应。

金葵站起身,将官服丢给张魁。他翻身上马,动作干净利落,暗金色的皮甲在火光下掠过一道冷硬的流光。他勒住缰绳,目光如寒星般扫过已经整装待发、全部骑上马背的锐金卫们。王猛带着另一队人,在更早前已分散出去搜索胡庸可能逃窜的其他方向,此刻需要立刻汇合,集中力量沿着西面小路追击!

“与王猛汇合!追捕胡庸!”

“黑狼!带路!”

黑狼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吠叫,如同离弦之箭,当先冲出,毫不犹豫地朝着吊桥对面那隐秘小路奔去。

“驾!”

金葵猛地一夹马腹,胯下骏马长嘶一声,如同暗金色的闪电,紧随黑狼之后,冲了进去!在他身后,石岳、孙超、钱豹以及所有锐金卫,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,策马奔腾,紧紧跟上!

沉重的马蹄声瞬间踏碎了山野的寂静,汇成一股追魂夺命的雷霆之音,向着胡庸亡命奔逃的方向,狂飙而去!

大厅内,只剩下沉重的青铜镣铐拖地的声音,和雷熊那粗重而绝望的喘息。火光摇曳,将他巨大的、被锁死的身影,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,如同一个被遗弃在时光角落的、巨大的、沉默的囚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