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督造官金葵(1/2)
黄三爷枯槁的身躯微微颤抖,眼神空洞而深邃,仿佛灵魂依旧沉浸在三千年前那个意识交融的震撼瞬间。
“我的经历,我的遭遇,我舔舐太子之血后的蜕变、岐山下的迷茫、古树下的通感、太乙山的搏杀、密林中的逃亡、土坡下的惊魂,所有的一切,如同决堤的洪水,毫无保留地、汹涌澎湃地冲进了金葵的视野里!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在他面前,就像被剥光了皮毛,赤条条地暴露在烈日之下,所有的秘密、所有的脆弱、所有的执着,都无所遁形!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战栗:
“震惊、疑惑、难以置信,我能感觉到他意识海洋中掀起的滔天巨浪!但很快,一股强大得令人窒息的好奇心与探究欲,如同无形的巨手,反过来试图攫取我的思想源头!”
“我不甘心!他看到了我的全部,我也要看看他!看看这个带走太子头颅、铸造青铜巨门、赋予我使命的高大男人,究竟是谁?他的过往是什么?他为何要如此做?”
“我尝试性地,小心翼翼地,将我的意识触角,探向他那浩瀚如渊的记忆深处……”
“轰!”
“一股难以想象的威压!如同万仞高山当头压下!又似浩瀚深海瞬间淹没!沉重、古老、带着铁与血的气息、刻骨的忠诚与深沉的悲愤!这股威压几乎要将我渺小的意识碾碎!让我‘喘不过气来’,灵魂都在哀鸣!那是属于一个历经沧桑、肩负重担、意志如钢铁般坚韧的灵魂所自然散发的精神壁垒!”
黄三爷的描述充满了敬畏:
“我的意识触角瞬间被弹开,缩成一团,瑟瑟发抖。差距太大了!在他面前,我就像初生的幼崽面对洪荒巨兽。”
“然而,就在我几乎要放弃,被那股威压彻底压垮时,它缓和了下来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奇,
“如同退潮的海水,那股沉重无匹的压力渐渐减弱,并非消失,而是,收敛了锋芒?或者,是一种默许?”
“我感觉到了,一种审视?一种评估?甚至,一丝微不可查的共鸣?源自太子之血的那缕金线,似乎在他浩瀚的记忆之海中,微微发烫,发出呼唤。”
“抓住这瞬间的松动!我凝聚起全部的精神,不再强行突破,而是像一滴水融入大海,小心翼翼地、带着无比的敬畏,再次尝试接触”
“这一次,没有阻碍。我的意识慢慢地、缓缓地沉入了金葵那波澜壮阔、充满铁血与忠诚的记忆长河之中。”
“无数的画面、声音、情感碎片如同激流般冲刷而过!军营的号角、铁匠铺的锤声、鹿台工地的喧嚣、百姓的哀嚎、忠臣的怒吼,混乱而庞杂!”
“我努力地想要抓住一些清晰的片段。”
“忽然!所有的混乱骤然停止!画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撕裂、重组、定格!”
黄三爷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身临其境的震撼:
“黑暗褪去,不,是刺眼的晨光取代了密林的幽暗!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昂贵香料、青铜器冷冽、以及一丝若有若无、却令人心神不宁的甜腻妖气的味道,充斥了我的‘感官’!”
“我‘站’在,不,是金葵的记忆‘站’在,一座宏伟到难以想象的殿堂之中!”
“巨大的、需要数人合抱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,柱身上缠绕着狰狞的夔龙纹饰,在从高大殿门透进来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。地面铺着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黑色巨石,倒映着模糊的人影。”
“而在大殿的最深处,那高高在上的,是王座!”
“王座整体由青铜铸造,厚重无比,形制为宽大的“几”字形,靠背高耸,两侧扶手雕琢成盘踞的猛兽头颅,兽目镶嵌着幽绿的宝石。王座表面布满了繁复的饕餮纹、云雷纹,透着一股狞厉、威严、不容侵犯的森然之气。王座下方是数层由洁白玉石砌成的基台,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。”
“端坐于王座之上的,正是帝辛!商纣王!”
“他身材极其高大魁梧,即使坐着也如一座铁塔。他身着玄色为底、以金线绣满日月星辰及夔龙纹样的宽大衮服,腰束间镶嵌着玉石的皮革大带。面容刚毅甚至带着粗犷的英武,浓眉如墨,鼻梁高挺,下颌线条坚硬,但此刻那双原本锐利如鹰的眼睛,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鸷、疲惫和一种被过度享乐掏空后的浑浊。他单手随意地搭在猛兽扶手上,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玉扳指,另一只手则撑着头颅,显得有些不耐烦。”
“紧挨着王座,略低的位置,设有一张同样精美华丽、铺着柔软兽皮的坐榻。”
“上面斜倚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。”
“此女子肌肤胜雪,欺霜赛玉,在玄色大殿的映衬下更显夺目。眉如远山含黛,眼似秋水横波,顾盼之间流转着勾魂摄魄的媚意,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非人的冰冷。琼鼻樱唇,精致得如同玉雕。她穿着一身艳丽如火的正红色深衣,衣料轻薄如云霞,以金线绣着九尾狐的暗纹,行动间流光溢彩,隐约可见曼妙身姿。乌黑如瀑的长发梳成高耸的凌云髻,斜插着数支镶嵌着血红宝石的金步摇,随着她慵懒的姿态微微晃动,发出细碎的、如同蛊惑人心的响声。她的存在,就像一团燃烧在冰冷殿堂中的妖异之火,美丽得令人窒息,也危险得令人胆寒。”
“阶下,黑压压地跪伏着两班朝臣。文臣身着宽袍大袖,头戴高冠;武将则披甲戴盔,肃立如松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、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氛。”
纣王低沉而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,如同闷雷在大殿中滚过:
“众卿平身。今日有何要事启奏?”
短暂的沉默后,一位须发皆白、面容刚毅的老臣率先出列,深深一揖,声音洪亮而充满忧虑:
“大王!臣有本奏!今岁天象异常,多地大旱,赤地千里,蝗灾肆虐,黎民困苦,流离失所者众!国库为征伐东夷、营建离宫已耗损甚巨,恳请大王暂停鹿台之工,开仓放粮,赈济灾民,抚慰苍生!此乃国本所系,万民所望啊!”
纣王眉头紧锁,尚未开口,妲己那慵懒中带着一丝甜腻、却又仿佛能钻进人心底的声音便响了起来,她甚至没有坐直身体,只是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扫了一眼老臣:
“哎呀,老大人此言差矣。”
她的声音如同羽毛搔刮着人的心尖:
“鹿台乃是为敬奉神明、彰显我大商威仪而建。神明喜悦,自会降下甘霖,庇佑我大商风调雨顺,国祚绵长。至于些许灾荒……”
她轻描淡写地挥了挥玉手,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,
“不过是疥癣之疾。大商富有四海,难道还养不起几个流民?让他们再坚持些时日便是。待鹿台建成,神明降福,一切困苦自然烟消云散。此时若停了鹿台,岂不是前功尽弃?更会触怒神明,招致更大的灾祸啊,大王。”
纣王浑浊的眼神在妲己的话语下似乎亮了一瞬,微微颔首:
“爱妃所言甚是有理。神明之事,不可怠慢。”
又一位大臣愤然出列,须发戟张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:
“大王!不可听信妖……妇人惑国之言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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