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章 祭祀筏（2/2）

他猛地转过头，看向身旁气息奄奄、脸色青灰的王猛，又看了看虽然进食后恢复了些许力气，但伤口依旧红肿、眼神疲惫的黑狼。一股混合着负罪感、对生存的极度渴望、以及对同伴责任的决绝，在他眼中激烈交锋，最终，求生的火焰压倒了所有的犹豫与恐惧。

“黑狼，我们，必须上去！那是我们唯一的路！”

卫甲指着那艘已经漂出一段距离，但因为承载沉重，且尚未完全进入主河道最湍急核心区域的祭祀筏，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没有时间犹豫！每一息的耽搁，都可能意味着机会的永逝！卫甲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，将他们藏身的这艘小筏，小心而迅速地撑出茂密的芦苇丛。他选择了一个巧妙的角度，利用岸边因土崖突出而形成的回流水势，以及木筏本身尚存的惯性，朝着前方那艘更大的祭祀筏的方向，奋力划去。黄河的水流在靠近这片河岸的区域，因地形阻碍而稍显平缓，这给了他们一线弥足珍贵的希望。

黑狼似乎完全理解了他的意图，甚至比他更加敏锐地判断着水流与距离。它站在筏子最前沿，四肢微屈，肌肉紧绷，幽绿的眼睛死死锁定着前方那个满载着生存希望的目标，喉咙里发出极低沉的、充满紧张期待的呜呜声。

距离在卫甲拼尽全力的划动和水流的作用下，一点点拉近。祭祀筏因为满载祭品，吃水很深，速度确实比他们这艘筏子要慢一些。终于，在两艘筏子一前一后，即将达到最近平行位置的瞬间，卫甲看准机会，用右臂猛地一推自己筏子的边缘，同时腰腹发力，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扑去！

“噗通！”一声闷响，他大半个身子重重地摔在了祭祀筏粗糙而坚实的木板边缘，巨大的撞击力让他眼前一黑，左肩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，但他双手如同铁箍，死死抓住了祭祀筏边缘一根凸起的木桩！几乎在同一时刻，早已蓄势待发的黑狼，后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，身形化作一道灰黑色的影子，精准而轻盈地跃上了祭祀筏宽阔的板面。但它落地的动作不可避免地牵动了肩胛的重伤，它发出一声压抑的、从胸腔深处挤出的痛苦闷哼，身体踉跄了一下，才勉强站稳。

而他们之前乘坐的那艘、从上一个祭祀点“换取”的、同样饱经风霜的木筏，在完成了它最后的、至关重要的使命后，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。在失去卫甲的掌控和黑狼的重量后，它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、解脱般的“嘎吱嘎吱”声，几根关键位置的藤蔓和绳索应声断裂，竹竿与浮木瞬间四散分离，只是几个翻滚，就被黄河永不疲倦的浊流彻底吞没，消失得无影无踪，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多留。

卫甲整个人瘫在祭祀筏冰冷粗糙的木板上，如同离水的鱼，张大嘴巴，剧烈地喘息着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，几乎要撞碎肋骨。成功了！他们又一次从死神的手指缝里溜了出来，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，而且是在一个更坚固、资源更丰富的“新家”上！

他来不及庆幸，甚至顾不上检查自己摔得生疼的胸口和再次受创的左肩，立刻挣扎着、连滚带爬地扑到筏子边缘——他刚才扑过来时，用脚巧妙地勾住了固定王猛身体的、那几根用衣服撕成的布条和坚韧藤蔓，确保这位昏迷的战友没有在混乱中落水。王猛依旧深度昏迷，脸色青灰，但似乎因为脱离了之前那艘更加颠簸不稳的破筏，换到了相对平稳宽大的祭祀筏上，少了许多剧烈的晃动与撞击，他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点点，虽然微不可查，却让卫甲心中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