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7章 木札(1/2)
道路终于被勉强清理出一条可供通行的狭窄路径,监工骂骂咧咧地催促着卫甲所在的队伍,进入丙字仓区域。每走一步,脚下的碎石和灰烬都会发出细碎的声响,在这片死寂与喧嚣交织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所谓的仓库,并非想象中规整的屋舍,而是一片依着山势略加平整的巨大空地,外围用夯土和乱石垒砌了低矮的围墙,其内又用更简陋的竹木栅栏分割成数个区域。
此刻,这片区域同样狼藉一片,靠近边缘的几个堆放点被爆炸波及,用于遮雨的茅草顶棚坍塌燃烧,露出下面堆积如山的物品,焦黑的木料与散落的矿石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幅破败而混乱的景象。
空气中弥漫的气息更加复杂,除了无所不在的烟尘和焦糊味,更增添了一种浓重的、属于金属和潮湿泥土的腥锈气息,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、类似腐烂水草的腥气,仿佛在诉说着这些矿石经由水路运来的历程。卫甲被分派到一个靠近仓库区入口的堆放点。
这里堆积的主要是未经冶炼的铜矿石,小山般连绵,在火光下泛着青黑与赭红交杂的沉郁光泽,犹如一头头匍匐在阴影中的巨兽。靠近了看,那种熟悉感愈发强烈,矿石的色泽、断口的结晶形态,尤其是那如同浸染般的赭红色斑纹,几乎与他记忆中鹰愁涧密藏的铜绿山样本别无二致,每一次俯身搬运,那沉甸甸的触感都在无声地印证着他的猜测。
这些矿石被装在一种用河边柔韧柳条粗粗编织而成的大筐里,柳条还带着些许未干透的水汽,筐体硕大沉重,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抬起。由于之前的爆炸震动和匆忙的搬运,不少柳条筐已经破损变形,矿石散落得到处都是,在泥地上滚得到处都是,增加了清理的难度。
卫甲与一个沉默寡言、力气却不小的中年奴隶合力,试图将一个半倾覆的柳条筐扶正。这筐子的一侧在混乱中被尖锐物划开了一个大口子,边缘参差不齐的柳条像张开的利齿,沉甸甸的矿石从中滑出大半,撒了一地。
就在他们用力扳动筐体,粗糙的柳条摩擦着掌心,沉重的矿石相互挤压发出咯吱声响时,卫甲的目光,猛地被筐口处系着的一样东西吸引了。
那是一片窄窄的、颜色比柳条略深的小木札,在跳跃的火光下并不起眼。
木札被一截细细的、浸过桐油因而显得黑亮坚韧的麻绳,紧紧地系在柳条筐边缘一根较为粗壮的主枝上,绳结打得又死又紧,仿佛生怕它会在颠簸的运输中脱落。
木札表面,用尖锐的刻刀清晰地刻划着几行字迹!那刻痕深峻,笔画带着一种仓促而坚决的力道,绝非随意刻画。
卫甲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他强忍着立刻将其取下的冲动,手上动作不停,额角甚至逼出几滴冷汗,混着黑灰滑落。他与同伴一起,吭哧作响地将破筐挪动了几步,沉重的筐底在泥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。
就在放下筐子,那名同伴喘着粗气,转身去搬另一块散落大矿石的短暂间隙,卫甲借着俯身整理筐内散乱矿石的姿势,用自己瘦削但坚实的身体挡住了可能从侧面或后方投来的视线,将自己与那只破筐、那片木札笼罩在一片相对隐蔽的阴影里。
他的手指,快如闪电,又稳如磐石,指尖甚至没有一丝颤抖。
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木札表面,能清晰地感受到刻痕的凹槽在指腹留下的微妙触感。麻绳系得很紧,打了个死结,顽强地抵抗着。他没有时间去慢慢解结,另一只空着的手迅速在腰后一抹,那柄贴身藏着的、来自影牙的青铜短刃的冰凉刃柄便落入掌中,锋利的刃尖,已然悄无声息地探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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