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第三只“眼睛”（2/2）

“你奶奶…她年轻那会儿，心善。有一年冬天，在老槐树林子边上，她遇见了一只受伤的黄鼠狼。那畜生…不，那东西…跟寻常的黄皮子不一样，浑身竟长着罕见的白毛，奄奄一息地趴在雪地里，腿被夹子夹断了。”

爷爷的声音低沉而遥远，像是在讲述一个尘封的噩梦。

“你奶奶见它可怜，就偷偷把它抱了回来，藏在柴房里。给它清洗伤口，用布条包扎，还…还偷偷从公社食堂里，省下自己那半块红薯面的窝头，掰碎了喂它。”

他摩挲着光滑的烟袋杆，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。

“后来，那畜生的伤好了。放它走的那天晚上，它没有立刻跑掉，反而像人一样直立起来，伸出爪子，在你奶奶的额头上…轻轻点了一下。就那么一下，你奶奶说她当时就像掉进了一个醒不来的梦里，迷迷糊糊的，竟然听见那白毛畜生…口吐人言！”

爷爷顿了顿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：

“它说：‘今日救命之恩，他日必报。若遇不测，你额上将开阴眼，助你化险为夷。’ 说完，那白影一闪，就再也没了踪影。”

“后来呢？”

我摸着额头上那道仿佛在隐隐发热的疤痕，急切地追问。

“后来……”

爷爷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恐惧，

“后来日子本来也太平。可就在去年开春，老槐树林子里头，不知怎么的，突然起了一场邪门的雾，浓得化不开，几天都不散！你奶奶那天从沟里拾柴火回来，从那片雾边上走过，打那以后，就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！”

他猛地吸了口冷气，仿佛那恐惧还萦绕不去。

“她说…她说一到夜深人静，就能清清楚楚地听见，从那土坡的槐树林深处，传来一阵阵…一阵阵黄鼠狼的惨叫！不是一只两只，是…是一大群！那声音，又尖又利，带着说不出的痛苦和绝望，听得人头皮发麻，心口发凉！”

爷爷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痛苦。

“就是从听到那声音之后没几天…她额头上，原来被那白毛点过的地方，就慢慢…慢慢地凸起，变红，最后…最后就变成了照片上那样…一只阴眼的模样！”

他的目光痛苦地扫过墙角的遗像，又迅速别过脸去，仿佛不忍再看。

“可…可那阴眼没能救她！”

爷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，

“她走的前一晚，抓着我的手，浑身冰凉，眼神里全是恐惧。她说…她说‘那阴眼告诉我了，它们…它们全都被困住了，被更厉害的东西压着…我老了，这阴眼…得找到新的地方…才能…才能去救它们…’”

“那天…那天你在你奶奶坟地里磕破了头…”

爷爷猛地转向我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额头的疤痕，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，

“你流的血…渗进了坟头的土里…它们等的…等的就是这一刻啊！”

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，让我如坠冰窟。

“所以…所以那天在坟地磕那一下…”

“不是巧合！”

爷爷斩钉截铁地打断我，语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，

“是它们选中了你！冥冥之中，你总会出现在那儿！那道疤…那‘阴眼’…早就烙在你命里了！”

他说着，目光再次落回我手中的铜铃铛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。一股深入骨髓的凉意瞬间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。

“这铃铛…”

爷爷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微弱的希望，

“或许能帮你压制一些…不该招惹的东西。但是你额头上的这个阴眼…”

他看着那道疤痕，欲言又止，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。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忧虑和恐惧。

“那个白毛畜生骗人！它说的‘阴眼’根本救不了奶奶！”

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想要弄清真相的冲动在我胸腔里翻涌，

“我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”

“当年你奶奶还说过一句话，”

爷爷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，像是在梦呓，

“‘玄鸟现，阴眼开’…这第三只阴眼，怕不是给你开的生路，而是…而是要把你拽进一个你本不该看见、更不该涉足的世界啊…”

话音未落——

“轰隆！！！”

窗外毫无征兆地炸响一声惊天动地的闷雷！震得窗棂嗡嗡作响，屋里的光线也随之一暗。

几乎就在雷声炸响的同一瞬间，胖子怀里抱着的那座老座钟，内部突然发出一连串极其刺耳、完全不似正常钟表运转的“咔！咔！咔！”的齿轮卡死、崩裂般的怪响！

与此同时，我清晰地感觉到额间那道疤痕猛地一烫！一股尖锐的灼痛感直刺脑海！

就在这剧痛和混乱的刹那，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墙角奶奶的遗像。窗外惨白的闪电骤然亮起，瞬间将昏暗的屋内映得一片青白！在这短暂而刺目的强光映照下，遗像上奶奶的脸似乎模糊了一下。那额头上暗红的阴眼仿佛极其短暂地睁开了一条缝隙，而她那原本慈祥温婉的嘴角，阴影勾勒出的线条，似乎…似乎极其诡异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，凝固成一个冰冷、僵硬、不属于她的…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