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围剿(2/2)

“在!”

“你三人,各带五名锐金卫,多备短刃、绳索、钩爪!待林中火起,敌军混乱,从其两翼陡峭处攀缘而下,突袭其弓箭手与指挥军官!务必快、准、狠!斩其首脑!”

“诺!”

“其余山寨兄弟!”

金葵看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喽啰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

“随我及大当家、二当家,据守寨墙!弓弩上弦,滚木礌石准备!待敌溃乱,听我号令,开寨门冲杀!此战,关乎山寨存亡!凡畏战后退者,杀无赦!”

一道道命令清晰果断,如同行云流水。原本惊慌的山寨喽啰们,在金葵这沉着狠辣的部署下,仿佛找到了主心骨,混乱稍止。温良看着金葵瞬间掌控全局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但此刻也顾不得了,吼道:

“都他娘的听三当家的!谁后退,老子第一个劈了他!”

马善深深看了金葵一眼,默默点头,握紧了腰间的古朴长剑。

战斗,在震天的喊杀与箭矢破空声中爆发!

西岐军仗着人多势众,刀盾手掩护着长矛手,结成紧密的阵型,沿着狭窄的山道向上强攻。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寨墙,咄咄作响,压制着守军。

“稳住!弓箭手,目标敌军后排弓手!压制!”

金葵伏在寨墙垛口后,冷静指挥。山寨的弓箭稀稀拉拉,准头也差,但居高临下,也给西岐军造成了一些麻烦。

“放!”

随着金葵一声令下,后山隘口方向,传来张魁的怒吼!

轰隆隆——!

巨大的滚木和磨盘大小的石块,如同山崩一般,带着雷霆万钧之势,从陡峭的山坡上翻滚而下!目标直指西岐军阵的后队!

“小心!后面!”

西岐军阵后方顿时一片大乱!惨叫声、骨骼碎裂声、盾牌被砸烂的爆响瞬间取代了进攻的呐喊!后阵的弓箭手和部分长矛手被砸得人仰马翻,死伤惨重,阵型瞬间崩溃!

“就是现在!放火箭!”

王猛和石岳在密林中同时大吼!

嗖!嗖!嗖!

数十支裹着浸油麻布、熊熊燃烧的火箭,如同火流星般从两侧密林中攒射而出!目标正是被滚木礌石惊得阵脚松动的前锋盾阵!

火箭钉在浸过桐油的木盾上,瞬间引燃!火苗腾起!前排的刀盾手惊慌失措,阵型出现更大的混乱!

“杀——!”

钱豹、卫甲、韩勾三人如同三头出闸的猛虎,带着十五名锐金卫精锐,利用钩爪绳索,从两侧陡峭的山崖上如猿猴般敏捷攀下,悄无声息地落入了西岐军混乱的侧翼!他们目标明确,直扑那些失去掩护、正试图重新列阵的弓箭手和骑在马上的军官!

短刃的寒光在混乱中闪烁!割喉!捅刺!精准而狠辣!西岐军官甚至没看清来敌,就被卫甲一柄飞刀钉穿了咽喉!弓箭手更是如同被收割的麦子,成片倒下!

“敌袭!侧翼有敌!”

“保护大人!啊——!”

西岐军彻底乱了!前有寨墙强弓,后路被滚木阻断,两翼遭受精锐突袭,指挥中枢被斩首!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!

“兄弟们!随我冲!”

金葵看准时机,猛地抽出腰间一把磨得锃亮的青铜长剑,跃上寨墙,厉声高呼,

“开寨门!杀出去!为山下枉死的乡亲报仇!”

“报仇!”

“杀光西岐狗!”

山寨的怒火被彻底点燃!温良也被这惨烈战况激起了凶性,挥舞着开山巨斧,咆哮着第一个冲了出去!马善紧随其后,长剑出鞘,剑光清冷如水。喽啰们在金葵和锐金卫的带领下,如同决堤的洪水,从寨门汹涌而出,扑向已经溃不成军的西岐军!

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。失去了指挥和阵型的西岐军,在狭窄山道上互相践踏,被居高临下冲杀下来的山寨武装分割包围。锐金卫的搏杀技巧在混战中发挥得淋漓尽致,如同虎入羊群。山寨喽啰们也在血腥的刺激下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悍。

不到一个时辰,战斗结束。

山道上尸横遍野,血流成溪。三百西岐军,被斩杀两百余人,俘虏五十多人,仅有少数溃兵逃入山林。缴获的兵器、皮甲堆积如山。山寨一方,锐金卫仅轻伤数人,喽啰们死伤十余人,可谓大胜。

然而,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。

聚义厅前,火把通明。几十名俘虏被捆得结结实实,跪在地上。温良坐在虎皮椅上,满脸兴奋,看着缴获的兵器甲胄。马善则站在一旁,眉头微蹙。

金葵走到一名被俘的西岐什长面前,青铜剑冰冷的剑锋抵在他的咽喉,声音如同来自地狱:

“说!山下小王庄的村民,是不是你们杀的?王家与西岐,到底什么关系?!”

那什长吓得浑身筛糠,看着金葵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,哪里还敢隐瞒,竹筒倒豆子般哭嚎道:

“饶命!饶命啊!是,是我们杀的!是,是王司马下的令!他说,说那些穷鬼家里凭空多出的粮食,肯定和袭击王家的山贼有关!逼问不出你们的下落,就,就全杀了泄愤,王家,王家是王司马的远房堂叔!这些年,王家搜刮的粮食和铜贝,大半都,都偷偷运给了我们军中做军资,这次王家出事,王司马大怒,才派我们来,来剿灭你们!”

真相如同淬毒的匕首,狠狠扎进金葵的心脏!果然!自己那点微末的仁慈,非但没能救人,反而成了催命符!他握着剑柄的手,发出咯咯的轻响。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悔和暴戾的杀意,在胸中翻江倒海!

“畜生!”

温良也听得怒发冲冠,一脚踹翻旁边一个俘虏。

“大人!这些俘虏!”

王猛低声询问。

金葵缓缓抬起头,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死寂,再无半分波澜。他环视着聚义厅前所有聚集的山寨兄弟,声音沙哑却如同金铁交鸣,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:

“通敌叛国者,杀!”

“残害无辜百姓者,杀!”

“此等恶贼,死不足惜!今日,白龙山替天行道!以血还血,以命偿命!斩!”

“斩!”

“斩!”

“斩!”

锐金卫和部分被激出血性的山寨喽啰齐声怒吼!

寒光闪动!血光迸溅!五十多颗人头滚落在地!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,令人作呕。金葵面无表情,看着无头的尸体被拖走,丢入后山深不见底、狼嚎隐隐的云雾涧。

一场血腥的公开处决,暂时宣泄了怒火,也带来了更深的恐惧和隔阂。

金葵命令王猛带人打扫战场。除了那些被斩首的无头尸体扔进山涧外,另外被杀死的西岐士兵,肢体残缺不全的全部扒下盔甲,在山脚下就地深坑掩埋,剩余的不足百具完整的尸体,同样扒下盔甲,换上山寨的粗布衣服,全部拖到山脚下一处阴凉处存放。

当夜,聚义厅内气氛凝重。温良还在为缴获的物资和胜利兴奋。马善沉默不语。

厅外,阴影里,压抑的议论声却如同毒草般蔓延开来。

“看到了吗!全杀了!丢去喂狼了!”

“太狠了!那可是五十多条人命!”

“狠?不狠咱们就死了!西岐狗杀了咱们山下那么多乡亲!”

“可,可这祸是谁招来的?要不是三当家他们杀了王家满门,抢了东西,西岐能来围剿咱们?那些乡亲能死?”

“就是!他们锐金卫是能打!可也太能惹祸了!这次是三百人,下次呢?要是西岐派一千人、两千人来报复怎么办?咱们这山头还守得住?”

“他们倒好,拍拍屁股说不定还能跑!咱们的家当、咱们的婆娘孩子都在山上啊!”

“对!不能留他们了!他们是朝廷通缉的要犯!是祸根!留在山上,迟早把咱们都害死!”

“赶他们走!让他们滚!”

议论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激烈。终于,几个平日里跟着疤脸混、对金葵操练心怀不满的喽啰,在疤脸的眼神怂恿下,借着酒劲,猛地推开聚义厅的大门,冲着里面吼道:

“大当家!二当家!三当家!兄弟们有话说!”

疤脸也站了出来,脸上带着豁出去的狠厉:

“大当家!这次咱们是赢了,可也捅了马蜂窝了!西岐死了这么多人,肯定不会善罢甘休!下一次,咱们还能这么走运吗?兄弟们提心吊胆,这日子没法过了!祸是锐金卫惹的!人也是他们杀的!凭什么要咱们白龙山跟着担惊受怕,替他们挡刀?”

他指着金葵,声音尖锐:

“请大当家做主!为了山寨几百号兄弟的身家性命!请,请三当家和他的人,离开白龙山!”

最后几个字,他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
“对!请三当家离开!”

“离开白龙山!”

“滚出去!”

厅外,更多的声音汇集成一片嘈杂的声浪,充满了恐惧、怨毒和不信任。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或愤怒、或恐惧、或麻木的脸。

金葵静静地坐在那里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一尊冰冷的石雕。他身后的张魁、王猛等人,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刀柄,眼中怒火熊熊,却强忍着没有发作。

温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看看群情激愤的喽啰,又看看沉默如山的金葵,最后看向眉头紧锁的马善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。厅内的气氛,瞬间降到了冰点。刚刚凝聚起的些许战友情谊,在更深的恐惧和现实的利益面前,脆弱得不堪一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