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密道追踪(2/2)

张魁指着通道一侧靠近岩壁的地方。

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在木轨印痕旁边不远处的阴影里,停放着几辆奇特的木制车辆!

这些车辆结构简单却异常坚固。主体是一个长方形的、由粗大原木钉成的敞口车厢,底部没有轮子,而是镶嵌着两条与地面木轨印痕宽度完全匹配的、同样由硬木制成的滑橇!滑橇前端向上翘起,后端则连接着一个简陋但实用的青铜制动装置——一根粗壮的青铜杆,末端嵌着一块厚厚的青铜摩擦片,可以将其紧紧压在滑橇后方的岩石地面上,产生巨大的摩擦力来减速或停车。车辆前后两端都留有粗大的青铜环扣,显然是用来牵引或者连接其他车辆的。

“矿车!”

王猛惊喜地低呼,

“是运矿石的矿车!他们就是用这个把矿石拖走的!”

这简直是雪中送炭!金葵立刻下令:

“检查车辆!看看是否能用!”

锐金卫们迅速上前检查。这些矿车,虽然落满了灰尘,但木质结构完好,青铜制动装置虽有锈蚀,但活动部件依然可用。

“一、二、三…只有三辆?”张魁数道。

“不对!”

王猛蹲下,指着地面清晰的印记,

“看这里!原本停着四辆的!这空位的滑橇印痕很新,胡庸一定是坐着矿车逃跑的!”

“好!三辆矿车足矣!把矿车都拖到木轨上,用绳索把车头和车尾上的青铜环依次连接起来!”

“张魁,你和王猛坐到车尾,负责控制制动杆!其他人,抓紧车厢!我们出发!”

众人立刻行动起来。金葵、王猛、张魁带着黑狼挤进最后面一辆矿车,其余锐金卫则迅速登上前面的两辆。车厢不算宽敞,挤进三个人加上一条黑狼已显拥挤,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。

“松制动!”

金葵低喝。

王猛和张魁合力扳开那沉重的青铜制动杆。失去了摩擦力的束缚,沉重的矿车顺着倾斜向下的木轨印痕,开始缓缓移动。

起初,速度很慢,滑橇与泥土轨道摩擦发出沉闷的“嘎吱”声。但随着坡度逐渐加大,矿车的速度越来越快!风声开始在耳边呼啸,火把的光芒被拉成一道道向后飞逝的流光,两侧粗糙的岩壁在高速下变成模糊的暗影向后飞退!剧烈的颠簸感传来,车厢剧烈地摇晃着,仿佛随时会散架,所有人都必须死死抓住车厢边缘的原木才能稳住身体。黑狼被夹在王猛和张魁中间,发出不安的低呜,爪子紧紧抠住车厢底板。

这感觉,如同驾驭着一头失控的巨兽,在黑暗的地心深渊中狂奔!速度带来的刺激与未知前路的恐惧交织在一起,让每个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。木轨的走向并非一成不变,时而笔直,时而带着平缓的弧度,矿车在惯性下高速滑行,每一次转弯都让人感觉要被甩出去。王猛和张魁全神贯注,双手紧握制动杆,随时准备在遇到急弯或危险时压下制动。

一路向下!矿车仿佛要坠入地心深处。通道内除了风声、摩擦声和他们自己的心跳声,再无其他。时间的概念在绝对的黑暗和高速的滑行中被模糊、拉长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半个时辰,也许更久,众人感觉矿车下滑的势头终于开始减弱。坡度似乎变缓了,甚至,开始出现极其微弱的向上趋势。

速度明显慢了下来,从风驰电掣变成了缓慢的爬行。沉重的车厢在微小的上坡面前显得力不从心,最终完全停了下来。

“没路了?还是坡度不够了?”

王猛喘息着问道,长时间紧绷神经和紧握制动杆让他双臂酸麻。

“不,木轨还在延伸。”

金葵跳下车厢,举起火把向前照去。果然,深深嵌入泥土的木轨印痕并未消失,只是坡度变得极为平缓,甚至开始有了轻微的上扬趋势。这意味着,他们刚刚走完了漫长的下坡路段,现在开始进入了一段需要靠人力或畜力牵引的平缓地带,甚至是上坡路段。

“大人快看!”

一名锐金卫指着前方不远处,

“第四辆矿车!”

果然,在木轨平缓延伸的前方,一辆同样的矿车歪斜地停在轨道上。车底的青铜制动杆被死死压下,摩擦片深深嵌入地面——显然是被仓促制动后遗弃在此。车厢旁泥地上,清晰可见一串凌乱、深陷的脚印。

“胡庸弃车跑了!他应该跑不远!步行追击!保持警惕!”

金葵下令。

众人纷纷下车,重新列队。长时间在狭小空间高速颠簸,让每个人都有些不适,但追捕的紧迫感让他们迅速调整状态。

接下来的路程,变成了枯燥而漫长的步行。通道依旧深邃,木轨印痕是唯一的路标。坡度极其缓慢地向上延伸,仿佛永无止境。黑暗、寂静、重复的景象,以及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,开始如同无形的重压,一点点消磨着人的意志。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方寸之地,前方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。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,单调得令人心慌。时间仿佛凝固了,每一刻都像一年般漫长。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,开始悄然侵蚀着锐金卫们紧绷的神经。他们走了多久了?一个时辰?两个时辰?还是更久?这条通道,真的通向地面吗?还是通往另一个更深的陷阱?

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和绝望感几乎要达到时,走在最前面的王猛猛地停下了脚步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沙哑:

“光!前面有光!”

所有人都精神一振,疲惫感瞬间被驱散了大半!他们努力向前方望去。

在通道遥远的前方,无尽的黑暗尽头,真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、豆粒般大小的光点!那光点极其微弱,但在绝对的黑暗中,却如同启明星般耀眼!那绝不是火把的光芒,而是——天光!

希望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心!众人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,疲惫的身体仿佛重新注入了力量。那光点随着他们的靠近,也在一点点地变大、变亮。

终于,他们看清了!那是一个不规则的洞口轮廓!天光正是从那里透射进来!清新的、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也隐隐飘了进来,冲淡了通道内腐朽沉闷的味道。

“马上到洞口了!注意戒备!”

金葵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,瞬间压下了众人心头的激动,

“王猛、张魁,带黑狼在前探路!其他人,结雁翎阵,缓步推进!防备伏击!”

锐金卫们立刻从行军队形转换为战斗队形。王猛持盾在前,张魁牵住躁动不安、似乎嗅到外界陌生气息而有些兴奋的黑狼紧随其后,两人形成锋矢。其余锐金卫分列左右,刀剑出鞘,弓弩上弦,将金葵护在中央。队伍如同一个整体,带着铁血的气息,向着那象征着出口的光明,谨慎而坚定地缓缓移动。

洞口越来越近,光线也越来越强。当众人终于踏出洞口,沐浴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时,所有人都忍不住深深地、贪婪地吸了一口气!

天亮了!

东方天际,朝霞已经染红了小半边天空,太阳虽然还未完全跃出地平线,但天地间已是一片清明的灰蓝色。他们竟然在这条深邃的地下通道里,走了一整夜!

重见天日的感觉,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,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感与难以言喻的舒畅感。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,洗刷着积郁了一夜的疲惫,精神上的重压为之一松。

金葵迅速扫视四周环境。洞口位于一处植被茂密的山坡底部,极其隐蔽,周围是参天古木和茂密的灌木丛,若非从内部出来,极难发现。洞口旁边,一条不算宽阔但水流颇为湍急的小河哗哗流淌而过,清澈的河水撞击着河床的卵石,发出悦耳的声响。河岸边的泥土异常湿润松软。

而就在洞口前方不远处的河岸空地上,清晰地印着两道深深的、一直延伸向远方的车辙印!这车辙印比洞内木轨的痕迹要宽得多,显然是马车的轮印!车辙印的方向,指向西北方——那里是连绵起伏、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深处!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,幽暗深邃,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口。

哗哗的水声,清新的空气,初升的晨光,与身后幽暗死寂的矿洞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。但金葵的心中没有丝毫放松。眼前的原始森林,是比地下矿洞更广阔的未知战场。胡庸,或者说西岐的人,带着偷运出来的矿石,已经沿着这条车辙小路,逃入了森林深处。

“大人,我们……”

王猛看着疲惫不堪的部下,又望了望深不可测的森林。连续的战斗、追踪、精神高度紧张和一夜的跋涉,即使是精锐的锐金卫,此刻也已是人困马乏。

金葵的目光扫过众人沾满尘土和疲惫的脸庞,最后落在洞口边清澈的河水上。他深知劲矢穷时难贯兕革的道理。疲惫之师贸然进入陌生而危险的原始森林追击,不仅效率低下,更可能遭遇埋伏,造成不必要的损失。

“在此处休整!”

金葵果断下令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

“所有人取水洗漱,进食干粮!抓紧时间恢复体力!一个时辰后,沿着车辙印,继续追击!目标,西北森林!”

“喏!”

众人齐声应道,声音中带着一丝解脱和重新燃起的斗志。他们迅速散开,有的冲到河边,捧起清凉的河水泼在脸上,洗去一夜的污秽和疲惫;有的解开随身携带的干粮袋,就着河水啃食坚硬的肉脯和粟米饼;有的互相检查着身上被车厢撞击的擦伤和淤青,涂抹着随身携带的草药;张魁则拿出专门为黑狼准备的肉干,安抚着这条同样奔波了一夜的忠诚伙伴。

金葵走到河边,蹲下身,掬起一捧冰冷的河水拍在脸上,刺骨的凉意让他精神为之一振。他望着西北方那片被晨雾笼罩的、如同绿色海洋般的原始森林,眼神锐利如鹰。

胡庸!西岐!无论你们逃到哪里,偷走多少矿石,欠下多少血债,我金葵,必将追索到底!

河水倒映着他坚毅而冷峻的面容,也倒映着初升朝阳投下的第一缕金光。短暂的休整之后,一场深入蛮荒的追猎,即将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