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9章 邢岫烟陆府避祸(1/2)

寒夜漫漫,油灯如豆。

邢岫烟主仆二人相对无言,唯有心头的惊涛骇浪在死寂中翻涌。

愤怒与悲凉过后,冰冷的现实如同窗外的寒风,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们。

“姑娘,难道……难道我们就只能认命了吗?”

篆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,眼中满是绝望。

邢岫烟紧紧抿着唇,原本温婉的眉眼此刻凝着一层决绝的冰霜。

她缓缓摇头,声音虽轻,却异常坚定:“不,绝不能认命。若入了那等虎狼之穴,我邢岫烟此生便真如坠入泥淖,永无清白之日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我们能去哪里?”篆儿茫然四顾,这四方天地,竟无一处是生路。

忽然,邢岫烟眼中闪过一丝微光,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:“林姑娘……还有云丫头、宝姑娘她们,如今都在陆府!”

篆儿一愣,随即也燃起希望:“对啊!林姑娘她们心善,又与姑娘交好!尤其是林姑娘,最是怜惜弱小的!我们去求她们,或许……或许有一条生路!”

这个念头让主仆二人精神一振,但随即又面临更实际的问题——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看似松散、实则依旧有守夜婆子的东院?

“此事须得万分小心,”邢岫烟压低声音,思路变得清晰起来,“若被姨父他们察觉,我们便走不成了。篆儿,你我现在就悄悄收拾,只拣最要紧的、不显眼的东西带上。

银钱……我还有几件母亲留下的、不值钱却要紧的首饰,一并带上。明日一早,趁府里人最困顿、开门洒扫的时辰,我们混出去!”

这是一个大胆到近乎冒险的计划。

但绝境之中,已容不得她们犹豫。

那一夜,两人几乎未曾合眼。

邢岫烟将几件素净的衣裳、一方旧砚、几本常读的诗集,以及一个装着母亲遗物的旧荷包,仔细包在一个半旧的青布包袱里。

篆儿也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。

主仆二人和衣而卧,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和更鼓,心悬在嗓子眼,等待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。

天色蒙蒙亮,东方仅有一线鱼肚白。

府内一片寂静,只有远处厨房方向隐约传来些许动静。

守夜的婆子也早已躲回下房打盹去了。

邢岫烟与篆儿对视一眼,深吸一口气,提起小小的包袱,悄无声息地溜出小院,沿着记忆中僻静的路径,小心翼翼地向通往府外的角门摸去。

许是老天爷也怜惜她们,一路上竟未遇到什么人。

顺利出了角门,踏入冰冷而自由的空气中,两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,却也不敢停留,加快脚步,向着陆府的方向疾走。

清晨的街道,行人渐多。

寒风扑面,吹得她们脸颊生疼,单薄的衣裳难以抵御严寒,但心中的那股求生的热望支撑着她们。

几经问路,当那座气象森严又不失雅致的陆府出现在眼前时,邢岫烟几乎要落下泪来。

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襟,鼓起勇气上前,对门房说明来意,想要求见林姑娘。

门房见是两个衣着朴素、面带惶急的年轻女子,不敢怠慢,进去通传。

等待的时间并不长,但对心力交瘁的邢岫烟主仆而言,每一息都如同煎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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潇湘馆内,黛玉刚用过早膳,正拿着一卷书在窗下翻阅,紫鹃在一旁熨烫衣裳。

忽听小丫头报邢岫烟来访,黛玉甚是惊讶。

岫烟性子沉静,若非有事,绝不会一早贸然来访。她忙道:“快请进来。”

当看到邢岫烟主仆二人提着包袱,面色苍白,眼圈红肿,发髻微乱,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时,黛玉更是吃了一惊。

忙起身拉住岫烟冰凉的手:“岫烟妹妹,你这是怎么了?快坐下,紫鹃,倒热茶来!”

邢岫烟见到黛玉,一路上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,泪水涌了上来,未语先泣。

篆儿“扑通”一声跪下,哭着将贾赦父子如何商议要将姑娘卖给刘皇商做填房,她们如何偷听到,又如何冒险逃出来的经过,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

黛玉听得柳眉倒竖,俏脸含煞,猛地一拍桌子:“岂有此理!真真是丧心病狂,猪狗不如!”

她虽知贾赦不堪,却没想到竟龌龊至此,连亲戚家的孤女都要算计贩卖!

“快起来,地上凉。”

黛玉亲自扶起篆儿,又紧紧握住岫烟的手,感同身受她的恐惧与屈辱,“好妹妹,别怕,到了这里就安全了。他们休想再动你一根手指头!”

正说着,闻讯赶来的史湘云和薛宝琴也进来了。

湘云一听此事,顿时炸了毛,跳脚骂道:“天底下竟有这等黑心烂肝的舅舅!连外甥女都卖!真该天打雷劈!岫烟姐姐,你别回去!就住在我们这儿,看他们敢来要人!”

宝琴虽也面露怒色,她仔细问了那刘皇商的姓名家世,蹙眉道:“这家人我也略有耳闻,确实……非是良配。赦老爷此举,实在有辱门楣,更无人伦!”

众人围着岫烟,你一言我一语,皆是愤慨与安慰。

岫烟见姐妹们如此仗义,心中暖流涌动,泪水更是止不住。

然而,激动过后,黛玉却微微蹙起了眉头。

她拉着岫烟的手,语气带着一丝歉意和尴尬:“好妹妹,你留下来,我们自是万分愿意。只是……姐姐如今也是客居于此,承蒙陆大哥不弃,得一隅安身。这收留之事……我实在不便擅自做主。”

这话如同一点冷水,让气氛稍凝。

是啊,黛玉自己尚且是客,如何能做主留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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