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尺素疑云（1/2）

“量天尺”。

这三个字如同烙印，灼在苏晚晚的心头。她将那通体漆黑、金丝星图流转的玉尺捧在手中，指尖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温润与沉重并存之感。这不仅仅是前朝钦天监的至宝，更可能是解开父亲苏承谕莫名卷入先帝秘辛、乃至苏家败落之谜的关键！

她不敢将其久置在外，仔细端详片刻后，便将其重新放入紫檀木匣，与那方星图薄板一同，藏于妆匣最底层的暗格之中。冰凉的玉尺贴靠着温热的薄板，仿佛两种不同的命运被强行挤压在一处。

接下来一整天，苏晚晚都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。在长春宫书房，她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下的画作上，每一笔都力求精准稳定，不让容嬷嬷看出丝毫破绽。然而，她的脑海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翻涌着关于“量天尺”的种种猜测。

先帝为何要将此物藏于西苑观星台？父亲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？贤妃调换画中密信，与此是否真有关联？还是说，这宫中另有他人，也在追寻此物？

疑问如同雪球，越滚越大。

傍晚回到尚仪局，她借口白日劳累，早早便闩了房门。她没有立刻去研究“量天尺”，而是再次拿出了那本记录光化十七年先帝秋猎的起居注副本，以及那本提示了观星台机括的旧账册。

灯光下，她将三者——起居注、旧账册、以及脑海中“量天尺”的形象——放在一起，试图找出其中隐藏的联系。

起居注记载先帝染病，夜召苏承谕，问对至子夜，苏承谕退时神色凝重。

旧账册批注提示西苑观星台丙辰位砖石有异。

“量天尺”则藏于该处机括之内。

时间、地点、人物、事件……似乎串联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线。

先帝在西苑秋猎染病，是否并非偶然？深夜召见父亲，所问之事，是否就与这“量天尺”或者其所代表的星象谶纬有关？父亲退下时神色凝重，是因为知晓了不该知晓的天机？还是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灾祸？

光化二十年，先帝频繁密召钦天监，墨云子数次入宫。同年，癸亥名录起始……这一切，是否都围绕着“量天尺”或者说星象预示的某些“变数”而展开？

苏晚晚觉得，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轮廓。这个阴谋跨越了先帝与今朝，牵扯了前朝遗宝、星象谶纬、皇权更迭，而她的父亲苏承谕，似乎只是不幸被卷入其中的一颗棋子，甚至可能……是某个关键环节的知情人？

那贤妃呢？她在这个局中，又处于什么位置？她调换画中密信，是真的在寻找与“量天尺”相关的线索，还是另有所图？她是否知道“量天尺”的存在？

想到贤妃，苏晚晚的心又揪紧了。祸水东引之计虽暂时奏效，但绝非长久。贤妃不是易与之辈，一旦她缓过神来，或者与三皇子那边的冲突明朗化，必然会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己这个最初的“疑点”。

她必须尽快从“量天尺”上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，或者……找到一个能真正保全自己的靠山。

墨云子……他既然是钦天监副，精于星象，是否会对“量天尺”有所了解？他背后的“夜枭”势力，追寻的又是什么？是保护前朝遗宝？还是利用其做些什么？

将“量天尺”之事告知墨云子，或许是条捷径，但风险同样巨大。这无异于与虎谋皮。

正凝神苦思间，门外响起了云袖轻快的声音：“未眠，你睡了吗？我给你带了点安神的甜汤。”

苏晚晚迅速将桌上的起居注和旧账册收起，调整了一下表情，起身开门。

云袖端着一个小盅站在门外，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：“我看你这两日气色还是不太好，定是累着了，快趁热喝了。”

“有劳你了，云袖。”苏晚晚接过甜汤，心中微暖。在这冰冷的宫闱之中，云袖的这份单纯善意，显得尤为珍贵。

“跟我还客气什么。”云袖走进来，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，看着她喝汤，忽然压低声音道，“未眠，你听说没有？重华宫那边，好像出了点事。”

苏晚晚心中一动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：“重华宫？三殿下那里？出什么事了？”

“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，”云袖神秘兮兮地说，“只听说是前两日，长春宫的容嬷嬷亲自带人去了一趟重华宫，好像是在查问什么东西，闹得挺不愉快的。三殿下似乎发了不小的脾气，还摔了东西呢。”

苏晚晚捧着汤盅的手微微一顿。果然，贤妃的行动够快！祸水已经引到了重华宫，而且似乎激化了矛盾。

“是吗？”她故作惊讶，“容嬷嬷去重华宫查问？所为何事？”

“这我就不知道了，”云袖摇摇头，“左右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，被拿来做文章呗。这宫里啊，就是这样，唉。”她年纪不大，说起这些却带着一股看透世事的唏嘘。

苏晚晚默默喝着甜汤，心中却波澜起伏。贤妃与三皇子萧铭的矛盾被摆上了台面，这固然能为她争取时间，但也意味着宫中的局势将更加复杂凶险。她必须尽快弄清楚“量天尺”的秘密，才能在这激流中找到立足之地。

送走云袖后，苏晚晚再次陷入了沉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