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暗涌(1/2)
时光在汤药的苦涩与漪兰殿的沉寂中,悄然滑入深秋。庭院中的梧桐落尽了最后一片黄叶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,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。寒意渐浓,宫人们早已换上了夹棉的冬衣。
苏晚晚的身体,在太医令精湛的医术、常嬷嬷无微不至的照料,以及那缕神秘星辉的悄然滋养下,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。虽仍比常人虚弱,脸色也带着久病初愈的苍白,但已能自行下榻缓步行走,精神气力也一日好过一日。
她依旧表现得温顺而安静,大部分时间仍是临窗而坐,或翻阅几本无关紧要的闲书,或与云袖做些简单的针线,仿佛已安于这被精心圈养的现状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,蛰伏在平静表象下的心神,正以前所未有的敏锐,捕捉着这座宫殿乃至整个帝国肌理中传来的、每一丝细微的震颤。
萧铭来得愈发少了,即便来,也多是夜深时分,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风尘。他不再试图与她进行那些充满机锋的对话,只是沉默地坐一会儿,看她几眼,问几句身体可好,便又匆匆离去。苏晚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眉宇间日益沉积的凝重。北境的压力,朝堂的纷争,显然并不轻松。
通过云袖琐碎的言语和常嬷嬷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,苏晚晚如同拼凑碎锦般,逐渐勾勒出外界的轮廓:
北境局势持续紧张,小规模摩擦不断,大战似已不可避免。萧铭力主增兵备战,却遭到以户部尚书为首的部分文官强烈反对,理由无外乎国库空虚、粮草不继。朝中为此争论不休,皇帝态度暧昧,并未明确表态。
二皇子萧钰虽未直接与萧铭冲突,但其身边聚集了一些对萧铭激进政策不满的守旧派官员,隐隐形成了制衡。
而更让苏晚晚留意的是,云袖无意中提起,前几日有几位地方上的节度使夫人入宫觐见端妃,言语间似乎对北境战事颇多担忧,还提及了“粮道”、“漕运”等词。
粮道、漕运……苏晚晚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。父亲留下的那本记录观星台机括的旧账册,除了建筑相关,似乎也夹杂着一些光化年间关于漕运、仓储的零散记录,当时她并未深究。如今看来,或许并非偶然。贤妃当年协理宫务,又与观星台之事牵连甚深,是否也曾利用职务之便,在漕运、仓储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命脉上做过手脚?那些江湖客的精良装备,是否也与此有关?
这个猜测让她背脊微微发凉。若真如此,贤妃虽死,她留下的隐患却可能依旧存在,甚至可能在北境战事的关键时刻爆发!
她必须想办法验证这个猜测!但这需要接触到更核心的信息,远非困居漪兰殿所能及。
转机出现在一个飘着细雪的傍晚。
常嬷嬷被端妃宫里的人请去商议年节事宜,云袖去尚食局领取份例炭火。殿内一时只剩下苏晚晚一人,以及门外两名恪尽职守的护卫。
窗外雪落无声,殿内炭盆噼啪。
苏晚晚正对着一局残棋出神,忽听得窗棂又是极轻地一响。不是风,是熟悉的、规律的叩击声。
她心中一动,起身走到窗边。
窗外没有身影,只有一片被风雪卷落的枯叶,粘在窗纸上。但在窗棂下方一道不起眼的缝隙里,塞着一小卷被蜡封得严严实实的纸筒。
不是萧铭的人,也不是之前那传递种子的神秘客。这方式更为谨慎,也更……急切。
她迅速取下纸筒,回到内室,就着炭火融开蜡封。里面是一张质地普通的纸条,上面只有一行仓促写就的小字:
“漕粮北运,三日后,津门渡,恐有变。”
津门渡!京城通往北境最重要的漕运枢纽之一!三日后?恐有变?!
纸条上没有署名,字迹也经过刻意扭曲,难以辨认。但信息却如同惊雷!是谁在向她示警?目的何在?是希望借她之口提醒萧铭?还是想将她再次拖入漩涡?
无数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。这信息的真实性有待考证,但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若漕粮在津门渡出事,北境大军粮草不继,后果不堪设想!
可她该如何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?直接告诉常嬷嬷或护卫?他们只会第一时间禀报萧铭,且必然会追查消息来源,她无法解释。而萧铭……他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消息吗?尤其是在她与他关系如此微妙的时候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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