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请君入瓮(1/2)

秋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,淅淅沥沥,敲打着听雪阁的窗棂,带来一股湿冷的寒气。一连两日,天色都阴沉得如同浸了水的灰色幔帐,将整个皇子府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潮湿之中。

苏晚晚坐在窗边,面前摊开着那本从书阁借来的前朝笔记小说,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,而是穿透雨幕,望向书房院落的方向。她在等,等一个合适的时机。

制作花茶的器具和材料散落在小几上,散发着干燥花草的残余香气,与她此刻心中翻涌的冰冷算计格格不入。那井台边婆子留下的扭曲符号,如同一个无声的催促,让她不能再等下去。

第三日午后,雨势稍歇,天空依旧沉郁。苏晚晚放下书卷,对正在整理晾晒最后一批菊花的春桃道:“殿下今日可在府中?”

春桃停下动作,恭敬回道:“回姑娘,殿下辰时便去了书房,至今未出。”

苏晚晚点了点头,站起身:“替我更衣,我要去见殿下。”

她换上了一身更为素净的月白襦裙,发间依旧只簪那支素银簪子,脸上未施脂粉,显得有几分憔悴,眉宇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、恰到好处的轻愁。

她独自一人走向书房院落。雨水洗刷过的青石板路泛着湿冷的光,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落叶腐败的气息。侍卫依旧拦在院门口,但这次通传后,里面很快便有了回应。

“殿下请姑娘进去。”

苏晚晚微微吸了一口气,定了定神,迈步走入。这一次,侍卫并未阻拦她进入内间。

书房内间比外间书阁更为肃穆。紫檀木大案上公文堆积如山,两侧墙壁不再是书架,而是悬挂着大幅的舆图,上面朱笔勾勒,标注着山川险要与兵力部署。空气里墨香更浓,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萧绝身上的冷香。

萧绝正坐在案后,执笔批阅着一份奏报,并未抬头。他穿着玄色常服,领口袖边绣着暗金色的龙纹,少了几分平日刻意展现的温润,多了几分属于上位者的冷硬与威严。

苏晚晚走到案前,屈膝行礼:“民女参见殿下。”

萧绝笔下未停,直到写完最后几个字,才搁下笔,抬眸看她。他的目光锐利如刀,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停留片刻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有事?”

苏晚晚垂下眼睫,双手在袖中微微蜷紧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却又努力维持着镇定:“打扰殿下处理公务,民女罪该万死。只是……只是心中实在难安,有几句话,想禀明殿下。”

“说。”萧绝靠向椅背,姿态看似放松,眼神却依旧带着审视。

“前夜水榭……三殿下所言……”苏晚晚抬起眼,眼中迅速氤氲起一层水汽,却又强忍着不让它落下,“苏翰林……他,他真的是民女的父亲吗?”

萧绝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,眼神微动,但语气依旧平淡:“是又如何?不是又如何?本王说过,从今以后,你便是苏晚晚。”

“民女知道,殿下是为民女好,给民女一个安身立命的名分。”苏晚晚声音颤抖,带着感激与更深的不安,“可正因如此,民女才更不能心安理得!先父……若先父在天有灵,知道民女如今……如今不仅不能为他洗刷冤屈,查明苏家败落的真相,反而要借着这身份,苟活于殿下羽翼之下,甚至……甚至可能因民女之故,连累殿下清誉,民女……民女实在……”

她说到这里,语声哽咽,几乎难以成言,眼泪终于恰到好处地滑落一滴,沿着苍白的脸颊滚下。

萧绝静静地看着她表演,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,没有说话。

苏晚晚用袖子拭了拭眼角,继续道,语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:“民女知道此事艰难,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查明。但民女……民女想试一试!哪怕只能窥见一丝真相,也算对得起先父生养之恩!”

她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看向萧绝,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与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:“殿下,民女听闻……听闻刑部近日正在审理城东赵万金资敌一案。此案牵连甚广,据说卷宗浩繁……民女斗胆,想……想去刑部观审,哪怕只是在堂外听一听,看一看那些案卷是如何记录的……民女想看看,这朝廷法度,是如何运转,是如何……定人生死的。”

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自嘲与凄凉:“或许,能从这些旁人的案件中,窥得一丝半缕,与苏家旧案相关的……蛛丝马迹。就算什么都找不到,至少……民女努力过了,将来九泉之下,见到先父,也能少几分愧疚。”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