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星寂（1/2）

核心晶石爆碎的轰鸣，石碑光芒的彻底寂灭，如同两只无形巨手，狠狠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。那汹涌而来的喊杀声、贪婪的嘶吼、惊怒的呵斥，在这一刻，被一种更深沉、更令人心悸的死寂所取代。

时间仿佛被拉长。

众人眼睁睁看着那承载了无尽奥秘与力量的立体星图模型，如同失去了骨架般，上面的发光宝石噼啪碎裂，光芒迅速黯淡、湮灭，最终化为一堆毫无灵性的、黯淡的碎石。穹顶上那缓缓运转的、真实的周天星斗，也如同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埃，光芒急剧收缩，最终只余下几点微弱可怜的星光，苟延残喘般闪烁着，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。

整个“星陨神殿”内，那磅礴浩瀚、令人敬畏的星辰之力，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，只留下一片虚无的空洞与冰冷。殿宇本身仿佛也失去了支撑，发出不堪重负的、低沉的呻吟，细碎的石屑从穹顶和墙壁簌簌落下。

力量……消失了。那足以窥测命运、搅动天下的力量，就在他们眼前，被那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纤弱身影，以决绝的方式，彻底葬送。

短暂的死寂之后，是更加疯狂的爆发！

“不——！我的力量！我的长生之门！”贤妃发出撕心裂肺的、如同母兽丧子般的嚎叫，她双目赤红，状若疯魔，再也不顾什么仪态风度，猛地扑向倒在地上的苏晚晚，“你这个贱人！你毁了这一切！我要你偿命！”

容嬷嬷也如同厉鬼，尖啸着跟上。

“妈的！臭丫头！老子宰了你！”“断眉”壮汉从巨大的震惊和失落中回过神来，取而代之的是被戏耍、希望破灭后的滔天怒火，他挥舞着染血的钢刀，带着残余的江湖客，也疯狂地冲向苏晚晚，要将她碎尸万段！

他们的目标空前一致——杀了这个毁掉他们野望和机缘的罪魁祸首！

“保护苏晚晚！”

萧铭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！他目眦欲裂，看着那个倒在冰冷地面上、生死不知的身影，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计划失败的愤怒，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、撕心裂肺般的恐慌与痛楚！他不能让她死！绝不能！

“挡住他们！格杀勿论！”他厉声下令，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，率先迎向了冲得最快的“断眉”！

他身边的护卫也都是百战精锐，虽人数处于劣势，但此刻见主子如此，也爆发出惊人的战力，死死挡在苏晚晚前方，与疯狂扑来的贤妃心腹、江湖亡命徒绞杀在一起！

兵刃疯狂碰撞，血肉横飞，怒吼声、惨叫声、兵刃入肉的闷响瞬间充斥了整个正在崩塌的神殿！这场厮杀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惨烈、都要疯狂！因为双方都失去了最重要的目标，只剩下最原始的仇恨与毁灭欲！

而墨云子，却站在原地，没有参与这场混乱的厮杀。

他怔怔地看着那已然化为顽石、失去所有灵光的石碑，看着那彻底黯淡的星图废墟，又看向被众人争夺、倒在地上的苏晚晚。他那张永远平静无波的脸上，此刻竟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、近乎空茫的神色。

没有愤怒，没有贪婪，也没有痛惜。

只有一种……仿佛追寻了千百年，最终却发现终点只是一片虚无的……寂寥。

他缓缓抬起手，似乎想触碰那些失去光辉的石碑，指尖却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停住。他低头，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，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，有些东西，一旦失去，便是永恒。

“救赎……之门……”他低声喃喃，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，“原来……门后，竟是……永恒的沉寂么……”

他忽然笑了起来，那笑声低沉而苍凉，在这喊杀震天的环境中，显得格外诡异。

他没有再看任何人，也没有再去关注那场围绕苏晚晚生死的惨烈争夺。他只是缓缓转过身，步履有些蹒跚地，向着那被强行轰开、此刻正不断掉落碎石、仿佛随时会彻底封闭的神殿入口走去。

他的背影，在摇曳黯淡的残余星光下，显得无比萧索与孤独。

仿佛一个失去了所有信仰的朝圣者，走向永恒的荒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