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血色黎明(1/2)
天光未亮,漳州城却已提前苏醒,被一种比夜色更浓的恐慌彻底攫住。
城西义庄方向隐约传来的厮杀声、爆燃的火光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,涟漪迅速扩散至全城。巡夜的兵丁脚步变得愈发急促杂乱,犬吠声此起彼伏,不少被惊醒的百姓偷偷扒着门缝窗隙向外张望,又被家人惊恐地拉回,死死抵住门户,仿佛门外有噬人的恶鬼。
刺史府内,更是乱成了一锅粥。
崔厚穿着寝衣,外袍都来不及系好,脸色煞白地在花厅里来回踱步,如同热锅上的蚂蚁。他面前跪着那个从义庄侥幸逃回、肩胛被捅穿、简单包扎后依旧血流不止的阴鸷汉子,以及几个面无人色的心腹家将。
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崔厚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,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掼在地上,碎片和冷茶溅了那阴鸷汉子一身,“十几个人!看不住一个义庄!还让人把……把东西拿走了?!你们是干什么吃的!”
“大……大人,”阴鸷汉子忍着剧痛,冷汗涔涔,“那人……身手极为了得,悍不畏死,像是军中精锐……弟兄们猝不及防,死伤惨重……”
“军中精锐?”崔厚瞳孔骤缩,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“是乌桓的人?他们……他们怎么混进来的?!怎么可能知道义庄?!”
他猛地想到昨日钱德禄送来的那支老参,想到那个看似谦卑老实的年轻药商……难道是他?!一股被愚弄、被窥破所有秘密的极致恐惧和愤怒,瞬间淹没了他!
“查!给我全城搜捕!挨家挨户地查!一定要把那个小杂种给我揪出来!碎尸万段!”崔厚状若疯癫地咆哮,口水喷了手下满脸,“关闭四门!没有我的命令,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!”
“大人,不可啊!”一个还算清醒的幕僚连忙劝阻,“此时关闭四门,无异于告诉乌桓城内生变!若他趁机强攻……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?!等着他把证据送到乌桓面前,然后你我一起掉脑袋吗?!”崔厚一把揪住幕僚的衣领,眼球布满血丝,面目狰狞。
就在这时,一名家将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,声音带着哭腔:“大人!不好了!苏通判……苏通判带着一帮衙役,堵在府门外,说要见您,询问昨夜西城骚乱及……及官仓存粮事宜!”
苏修远?!
崔厚身体猛地一晃,眼前阵阵发黑。这老东西,平时装得像个闷葫芦,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!他是知道了什么?还是单纯想趁火打劫?
内忧外患,如同两条冰冷的绞索,同时套上了崔厚的脖颈,勒得他几乎窒息。
……
与此同时,回春堂后院。
李破几乎是凭着最后一口气,用尽全身力气,才从那处隐蔽的狗洞爬回院内。身体刚一落地,便再也支撑不住,瘫软在冰冷的泥地上,只剩下胸膛还在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侧和左臂的伤口,带来钻心的剧痛。
失血过多带来的寒意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,视线模糊,耳边嗡嗡作响。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残烛,随时可能彻底熄灭。
“东家!”
早已焦急等待的陈七和扮作民夫的老卒听到动静,立刻从厢房冲出,看到李破浑身浴血、气息奄奄的模样,无不骇然变色。
“快!抬进去!小心伤口!”陈七声音都变了调,和另一人小心翼翼地将李破架起,挪进屋内。
灯光下,李破的状况更是触目惊心。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皮肉翻卷,最致命的还是右腹侧那个被简单勒住的伤口,仍在不断渗出鲜血,将厚厚的布条浸透。
“水……药……”李破嘴唇干裂,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。
陈七连忙端来温水,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。李破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,指了指自己怀中。
陈七会意,小心地从他贴身内衫里,取出了那个用油布紧紧包裹、尚且带着体温的物事。油布边缘,已被鲜血染红。
“证据……乌桓……”李破盯着陈七,眼神如同风中残火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必须……送出去……立刻!”
他知道,自己这副样子,绝无可能再亲自送出城。崔厚此刻必然在全城疯狂搜捕,城门守卫也肯定加强了数倍。唯一的希望,就是利用乌桓早已布置的、连他自己都不完全清楚的秘密渠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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