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功名尘土(2/2)
“呃啊!”独眼狼惨叫一声,扑倒在地。
李破疾步上前,一脚踩住独眼狼的后背,拔出腰间的备用短匕,抵在他的后颈,嘶声咆哮:“都住手!你们头领已败!”
声震矿坑!
残余的流寇见头领被擒,瞬间失去了斗志,发一声喊,或跪地求饶,或丢下武器四散奔逃。
矿坑内的战斗,戛然而止。
李破喘着粗气,用匕首逼着独眼狼,对豆子等人道:“绑了!发信号,通知旅帅!”
……
当乌桓和石牙率领主力肃清外围,冲入这地下矿坑时,看到的便是李破浑身是血、踩踏敌酋、独立尸堆之上的景象。他身后,是仅存的五名伤痕累累的士卒,以及被捆成粽子、面如死灰的流寇头领独眼狼。
阳光从矿洞入口斜射而下,照亮了这片血腥的地下战场,也照亮了李破那双在明暗交错中愈发显得深邃冰冷的眼睛。
野狼谷之战,以陷阵旅前锋队奇兵突进、直捣黄龙、生擒敌酋而告终。
消息传回大营,全军震动。
论功行赏,李破首功。阵斩数十,生擒敌酋,破敌巢穴,居功至伟。夏侯琢亲临陷阵旅,于全军面前,擢升李破为陷阵旅第一队队正,实授旅帅司马衔(虽仍领一队之兵,但地位仅在乌桓及少数老资格队正之下),赏金百两,锦缎十匹。其所部幸存士卒,皆厚赏。
一时间,李破之名,响彻前锋营。昔日黑水峪挣扎求存的少年,如今已是幽州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。恭贺、奉承、结交者络绎不绝。
庆功宴上,火光熊熊,肉香四溢。士卒们大块吃肉,大碗喝酒,喧嚣震天。石牙搂着李破的脖子,兴奋得满脸通红,大声嚷嚷着:“我就知道!我就知道破小子你行!队正!司马!哈哈哈!看以后谁还敢嚼舌根!”
乌桓端着酒碗走来,看着李破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赏,他用力拍了拍李破的肩膀,只说了两个字:“好样的!”便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。
连一向冷面的王队正,也破例对李破点了点头。
李破端着酒碗,应对着各方的敬贺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属于胜利者的笑容。烈酒入喉,灼热如火,却似乎驱不散他心底深处的那一丝寒意。
他目光扫过喧嚣的人群,看到了角落里默默擦拭弓弦的赵老栓,看到了兴奋得手舞足蹈的豆子,也看到了那些在野狼谷中永远闭上眼睛的袍泽空荡荡的铺位。
功名赫赫,如这碗中烈酒,辛辣滚烫,令人沉醉。可脚下踏着的,是无数枯骨与鲜血浸透的尘土。
酒宴散场,已是深夜。
李破没有回自己的新营帐,而是独自一人,走上了营地旁的一处高坡。夜风凛冽,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,也吹动着他的衣袍。
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和璀璨的星河,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、粗糙的黑色狼形玉坠。玉坠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。
队正,司马……一步一个血印,他终于在这幽州军中,初步挣得了一席之地。但这远远不够。夏侯琢欣赏他,是利用,也是掌控。乌桓看重他,是情谊,或许也有制衡。王队正那些人,表面恭贺,背后未必没有忌惮。
这军中,这乱世,步步杀机,步步算计。
他想起被送入伤兵营的豆子他们,想起乌桓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,想起夏侯琢授勋时那看似温和却深不见底的目光。
功名尘土,血染征袍。这条路,他才刚刚走出第一步。
前方,是更加波澜壮阔,也更加凶险莫测的天下棋局。
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,将玉坠重新塞回衣内,转身,走下山坡,回到了那片属于他的、灯火通明的营区。
身影融入光影交错的刹那,他的眼神已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与坚定。
乱世功名,不过尘土。唯有手中之刀,心中之谋,方是立身之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