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0章 天火焚城与牛皮做的天(1/2)
漳州城东的天空,先红后黑。
红的是三百多个燃着火油的草球,绑在竹篾扎成的巨大风筝上,借着东南风呼啦啦地往城头飘。黑的是草球烧尽后抖落的灰烬,混着未燃尽的碎布条、破皮子,雨一样往下砸。
“射!”赫连明珠的嘶喊在城头炸开。
三百弓手同时松弦。箭矢破空,织成一片密网。可那些“飞天火鸦”飞得太高——至少三十丈,寻常弓箭勉强够到,却已失了准头力道。十箭里能射中一两个草球就算不错,大多数箭支在空中力竭,打着旋儿栽下来。
“他娘的!”石牙抢过身边弓手的三石弩,咬牙拉满,对准最近的一只火鸦。“嘣”的一声闷响,弩箭离弦,精准地扎穿草球!火球当空炸开,火花四溅。可炸开的碎块带着余火,反而溅向更广的范围,有几点火星落在城下民房屋顶——昨夜浸透水的木板嗞嗞冒着白烟,暂时没着。
“不能射爆!”陆丰杰突然吼道,“火球一散,落点更不可控!”
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破身边,语速快得像爆豆:“将军!《镇北军阵图》里记载过前朝应对‘飞火’的法子——用长杆挑网,网上挂湿泥,以网裹火,窒息而灭!”
李破眼神一凛:“需要什么?”
“长杆!越多越好!牛皮网,或者麻绳编的也行,网眼要密!湿泥来不及和,就用浸透水的棉被、毛毯代替!”
“王老伯!”李破扭头嘶喊,“带人拆所有门板,卸下门闩当杆子!石牙,把你搜集的那些湿被子全搬上城!”
漳州城像一口被烧开的锅。百姓们扛着门板、抱着湿被往城头涌,城上守军接过,两人一组,一人持杆,一人往杆头绑湿被。动作仓促,手法粗糙,但三百多组“防空杆”还是在半柱香内勉强立了起来。
这时,第一批火鸦已经飘到城头正上方。
“起杆——!”陆丰杰站在瓮城最高处,手中令旗猛挥。
三百多根长杆同时竖起,杆头湿被张开,像一片突然冒出的蘑菇林,笨拙却坚定地迎向那些燃烧的怪物。
“噗嗤……噗嗤……”
湿被裹住火球,水火相激,白汽蒸腾。大部分火球被闷熄,少数漏网的也被及时补上的第二杆、第三杆罩住。焦糊味、湿布味、灰烬味混在一起,呛得人直流眼泪。
但火鸦太多了。
三百多只,分三波来袭。第一波勉强防住,第二波紧接着就到。更糟的是,风突然转了向——原本的东南风变成了东北风,火鸦的轨迹变得飘忽不定,有些甚至绕过城头,直扑城内粮仓、药库!
“粮仓!”夏侯岚指着西侧惊呼。
李破扭头看去,心脏骤停——三只火鸦正歪歪斜斜地飘向粮仓方向!那里堆着刚缴获的八十车米面,是漳州城熬过这个冬天的全部希望!
“崔七!”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。
可崔七在城东指挥防空杆,根本听不见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“哗啦!”
粮仓屋顶,突然张开三张巨大的、浸透水的牛皮!牛皮四角被绳索拉着,绷得紧紧,像三面突然升起的伞盖,精准地兜住那三只火鸦!
火球砸在湿牛皮上,嗞啦作响,黑烟直冒,却没烧起来。
李破愣住。
谁布置的?
他猛地看向牛皮绳索延伸的方向——粮仓后巷,十几个穿着草原皮袄的汉子正拼命拽着绳索,为首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,脸上涂着油彩,此刻正仰头对李破咧嘴笑。
是巴图!
谢长安派来送信的巴图,竟没走,还带着他黑水部的老猎人,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城内关键处布下了“牛皮伞”!
“谢先生料到了!”巴图扯着嗓子喊,声音在嘈杂中依旧清晰,“他说秃发浑那杂碎要是放火,肯定先烧粮!让俺们提前在这儿等着!”
李破胸中一热。
这老账房……连秃发浑会烧哪儿都算准了!
危机暂解,但第三波火鸦已至。
这次的火鸦,不太一样——体型更大,飞得更慢,草球外还绑着黑乎乎的铁罐子。有眼尖的士兵突然嘶声尖叫:“罐子……罐子会动!”
李破凝神看去,浑身汗毛倒竖。
那不是铁罐。
是蜂窝。
秃发浑这个疯子,在火鸦上绑了蜂窝!火一烧,蜂群受惊出巢,见人就蜇!就算火没烧到人,毒蜂也能让城头守军失去战力!
“毒蜂!是北漠的‘黑尾虎头蜂’!”陆丰杰脸色煞白,“被蜇三下就能要命!”
城头瞬间乱了。有人想用湿被扑蜂,可蜂群散开,根本扑不完。有士兵被蜇中脸颊,惨叫着滚下城墙。弓手们惊慌失措,阵型大乱。
李破咬牙,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风,浸进旁边水缸,往头上一裹:“所有人!用湿布蒙头脸!长杆改拍打,别让蜂窝落地!”
可蜂窝已经开始坠落。
第一个砸在城头,摔得四分五裂。黑压压的蜂群嗡地炸开,像一团移动的黑雾,扑向最近的士兵。
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
城头彻底乱了。
就在这绝望时刻——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”
一阵奇特的、低沉的号角声,突然从城内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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