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5章 雪地里的狐狸与屋檐下的猫(1/2)

从帅府出来的时候,雪又飘起来了。不大,细细碎碎的,落在李破肩头青色的官袍上,很快就洇开一小片湿痕。他没急着上马,就站在帅府门前的石狮子旁,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自己手上,又化掉。

乌桓的态度,比他想的还要微妙。

听他说完马三的供词、青蚨的特征、以及荷花池底那些尚未起获的铁箱子后,乌桓只是沉默地喝了半盏茶,破军刀横在膝上,手指轻轻敲着刀鞘。

“岑溪水两日后就到。”乌桓终于开口,声音沉得像压了铅,“高启这两天,肯定会想方设法在你我身上找点‘功劳’,好在岑御史面前显摆。”

“旅帅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荷花池底的东西,可以起获一两件无关紧要的,让他‘意外’发现。”乌桓抬起眼,目光锐利,“但核心账册和密信,必须等岑溪水到了,由他亲眼见证起获。至于那个马三……”

他顿了顿:“高启不是要审吗?让他审。但人,不能交出去。你找个机会,让马三‘伤重不治’也行,‘越狱被格杀’也罢,总之,在他吐出更多东西之前,让他闭嘴。”

李破心中凛然。乌桓这是要把关键证据和人证都握在自己手里,既不让高启独吞功劳,也要防着靖北王那边狗急跳墙。

“那个青蚨……”乌桓站起身,走到窗前,“若真如你所说,藏在福缘客栈……先不要动他。盯死了,看看他接下来要和谁接头,要送什么东西出城。北漠骑兵去了黑风坳,罗耿的货还没影儿,这条线,说不定能钓出大鱼。”

“可若青蚨察觉危险,提前跑了……”

“跑?”乌桓转过身,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,“漳州四门都在陷阵旅手里,他能跑哪儿去?就是插上翅膀,老子也能把他射下来。让他动,动起来,才知道他背后连着哪棵树,树下又藏着多少只耗子。”

李破明白了。乌桓这是要放长线,钓更大的鱼。青蚨不过是个小虾米,他背后的人,才是真正的目标。

“卑职明白。”李破抱拳,“只是高大人那边,若催问起追捕‘青萍先生’的进展……”

“他不是已经有个‘脸上有痣、逃往北漠’的老道了吗?”乌桓似笑非笑,“把这个故事编圆了,让他写进奏折里。至于真的‘青萍先生’……咱们慢慢找。”

李破心中一松。有乌桓这句话,他就不用急着去抓那个虚无缥缈的“青萍先生”了。

“对了,”乌桓忽然想起什么,从案头拿起一个小木盒,递给李破,“这个你拿着。”

李破接过,入手颇沉。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副做工精致的臂甲,通体乌黑,表面有细密的鱼鳞纹,在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。

“精钢打造,内衬软牛皮,轻便,但寻常刀剑难伤。”乌桓淡淡道,“你身上伤不少,这副臂甲,关键时候能挡一下。别总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拼,命只有一条。”

李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,郑重抱拳:“谢旅帅!”

“谢就不必了。”乌桓摆摆手,“留着命,好好给老子办事。下去吧。”

走出帅府,李破将那副臂甲小心收好,翻身上马。雪花落在他睫毛上,化开一点冰凉。

刚走出不远,就听见街对面传来一阵喧哗。一个穿着绸缎袄子、胖得像球的中年商人,正扯着一个瘦小少年的耳朵破口大骂:“小兔崽子!敢偷老子的烧饼!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!”

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,穿着单薄的破棉袄,冻得嘴唇发紫,手里死死攥着半个烧饼,被扯得龇牙咧嘴,却不求饶,只是用一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瞪着那商人。

周围聚了几个看热闹的百姓,指指点点,却没人上前。

李破本不想管这种闲事,但目光扫过那少年时,忽然觉得有些眼熟。再仔细一看,心头微微一动——这少年,他见过。前几日石牙带人清理城西混混窝点时,好像就有这个少年,当时蹲在墙角,不哭不闹,只是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们,像头倔强的小狼崽。

“住手。”李破勒住马,声音不高,却让那胖商人下意识松了手。

商人抬头,看到李破身上的官袍和腰间的剑,脸色一变,连忙堆起笑:“官爷,这小贼偷小人的烧饼,小人只是教训教训……”

“多少钱?”李破打断他。

“啊?”

“烧饼,多少钱?”李破重复。

“两……两文钱。”商人结巴道。

李破从怀里摸出两文钱,扔给商人:“饼钱。人,我带走。”

商人接过钱,愣了一下,看看李破,又看看那少年,终究不敢多说,点头哈腰地退到一边。

李破对那少年招招手。少年警惕地看着他,犹豫了一下,还是慢慢走过来,手里还攥着那半个烧饼。

“叫什么名字?”李破问。

“……狗娃。”少年声音沙哑。

“家里还有人吗?”

“没了。爹死了,娘跟人跑了。”狗娃说得很平静,仿佛在说别人的事。

李破沉默了一下,从怀里又摸出几块碎银子,连同一个硬邦邦的杂面饼子,一起塞到狗娃手里:“饼子还热着,先吃了。银子拿着,找个正经活计,别偷了。”

狗娃低头看着手里的银子和饼子,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,随即抬起头,看着李破:“官爷,我能跟你吗?”

李破一愣:“跟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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