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风月与刀光(1/2)

漳州城的夜,比李破预想的还要沉寂。没有梆子声,没有更夫,只有寒风掠过空荡街巷的呜咽,如同孤魂野鬼在低泣。回春堂后院那点微弱的灯火,在这片死寂中,顽强地撑开一小圈昏黄的光晕。

吴郎中和小学徒小栓子早已歇下,惊魂未定的一天足以耗尽他们本就贫瘠的精力。厢房里,李破却没有丝毫睡意。他卸下了“陈洛”那层谦卑惶恐的伪装,灯光下,那张年轻的脸庞线条冷硬,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锋。

“人都派出去了?”李破低声问,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。

扮作药童的亲兵,名叫陈七,此刻也收敛了白日的机灵,肃然点头:“按您的吩咐,猴子(侯三的绰号)带了两个人,盯着刺史府后街。老蔫(另一名老卒)去城东黑市探风声了。栓子(赵老栓挑选的另一人)在摸清附近巡夜兵丁的规律。”

李破颔首。时间紧迫,乌桓在城外敲山震虎,崔厚在城内必然如惊弓之鸟,他必须尽快找到证据。

“东家,”陈七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道,“咱们带来的‘那些’药材,要不要先处理掉?放在库里,终归是隐患。”

李破带来的,除了明面上的伤药,还有几味极其特殊的“香料”。并非毒药,但若混合燃烧,会产生一种极其微弱、却能让特定品种的獒犬暂时失去嗅觉的奇异气味。这是老瞎子捣鼓出的偏门玩意儿之一,李破临行前灵光一闪带上了,本是以备不时之需,没想到真可能派上用场。若刺史府内豢养有灵敏的猎犬,这东西或许能争取到一线机会。

“不急,放在最底层,用普通药材盖好。”李破沉吟道,“现在动,反而容易引人注意。”他顿了顿,手指在粗糙的木桌上无意识地划着,“那个小栓子,嘴里还能掏出点什么吗?”

陈七摇头:“那小子就是个愣头青,知道的不多。白天被吴郎中吓唬过后,嘴巴紧了不少。不过,他提到王大户家,或许是个突破口。”

“王大户……”李破若有所思。能在这种时候还能让管家议论刺史府秘辛的,绝非普通富户。要么是崔厚的亲信,要么……就是同样被崔厚压榨,心怀不满之人。

就在这时,窗外传来三声极轻微的、如同老鼠啃噬木头的声音——约定的暗号。

陈七立刻闪到门边,低声回应。片刻后,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狸猫般滑了进来,正是负责查探巡夜规律的栓子。

“副……东家,”栓子喘匀了气,低声道,“巡夜的兵丁比白天更密,半个时辰一队,路线固定。但西城‘百花巷’那边,巡逻明显稀疏,间隔也长。”

“百花巷?”李破挑眉。

栓子脸上露出一丝男人都懂的暧昧神色:“那是漳州城的……嗯,烟花之地。听说崔刺史手下的几个军官,是那儿的常客。估计巡逻的弟兄们也懒得去触霉头。”

烟花之地?李破眼中精光一闪。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。官员们在酒色场上,嘴巴往往比平时松得多。

“知道常去的是哪几位军官?具体是哪家院子吗?”李破追问。

栓子挠了挠头:“这个……时间太紧,还没摸那么细。只听说有个姓钱的都尉,是‘凝香苑’的熟客。”

钱都尉?凝香苑?

李破默默记下。正当他准备进一步吩咐时,院墙外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,伴随着女子低低的哭泣和男子粗鲁的呵斥。

“……求求您,宽限几日,药钱我一定凑齐……”一个年轻女子哀恳的声音。

“宽限?老子都宽限你几次了?吴老头都没钱进好药了,你娘那病,吊着命也是受罪!要么现在给钱,要么……嘿嘿,你跟哥哥走,钱的事好说……”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声响起,充满了不怀好意。

是吴郎中铺子外面的动静?听声音,像是病人家属被地痞缠上了。

李破眉头微蹙。他不想节外生枝,但若任由地痞在回春堂门口闹事,引来兵丁,反而麻烦。

他对陈七使了个眼色。

陈七会意,立刻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(伪装用药商,自然备了零钱),快步走了出去。

“吵什么吵?大半夜的,还让不让人睡觉了?”陈七模仿着市井小民的不耐烦语气,“喏,这点钱拿去,赶紧走人!再吵吵,报官了!”

外面沉默了一下,那地痞似乎掂量了一下铜钱的分量,又或许是被“报官”二字吓到,悻悻地骂了句:“算你走运!”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
女子低低的道谢声传来,也很快消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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