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4章 厚礼上门与高阎罗的笑(1/2)

雪后的漳州城,晨光稀薄得像兑了水的酒,照在青石路上,只泛起一层冷冷的、病恹恹的白。

李破骑着马,青色官袍的下摆被晨风吹得微微拂动,露出腰间那柄无鞘的破军短剑。剑身用粗布缠了几道,遮住了锋芒,却遮不住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寒意。陈七带着四名亲兵跟在后面,马蹄踏在尚未清扫的积雪上,发出沉闷的咯吱声。

驿馆门口,殿前司的护卫比昨日又多了一圈,一个个手按刀柄,眼神警惕得像是在看守国库。见到李破这一行,为首的队正认得他,抱拳行礼,眼神却往他身后的亲兵和空荡荡的手上瞟——没带“礼”?

“李司丞,高大人已在暖阁等候。”队正侧身让路,语气比昨日客气了些,但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。

李破点点头,下马,将缰绳扔给亲兵,只带了陈七一人,迈步走进驿馆。

暖阁里炭火烧得旺,高启今日换了一身绛紫色常服,正坐在案后批阅文书。听到脚步声,他抬起头,目光落在李破身上,尤其在看到他这身整齐的官袍时,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。

“卑职李破,参见高大人。”李破躬身行礼,姿态摆得很足。

“李司丞今日倒是来得早。”高启放下笔,靠回椅背,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,“可是……有‘好消息’了?”

“托大人洪福,确有斩获。”李破直起身,语气平稳,“昨夜卑职命人加强全城巡查,尤其关注北城一带。寅时初,接到线报,有可疑人物于槐花胡同附近出没。石牙队正率人追踪,于城北废弃的土地庙中,擒获数名负隅顽抗之匪徒,并缴获信物若干。”

高启身体微微前倾:“哦?擒获何人?信物何在?”

“据初步审讯,为首者自称‘马三’,系江南‘听雨楼’所属之死士。”李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,由陈七呈上,“此乃从其身上搜出之信物——半枚铜钱,与清晏园管事杜蘅所述交接信物特征一致。另有一枚刻有古怪符号之铜牌,疑似听雨楼内部标识。”

高启接过布包,先拿起那半枚铜钱,在手中细细摩挲,又看了看那铜牌,眼神渐渐亮了起来。他抬头看向李破:“人呢?”

“已押回刑名司大牢,严加看管。”李破顿了顿,补充道,“此人左手虎口确有刀疤,说话带京腔,与杜蘅供述之接头人特征吻合。且其交代,受听雨楼管事‘青蚨’之命,于昨夜丑时前往清晏园取一黑色小匣,送往城西永济当铺交接。”

“青蚨?”高启皱眉,“此是何人?”

“据马三交代,‘青蚨’系听雨楼在漳州一带之负责人,年约四十,中等身材,金陵口音,左手小指缺半截,常作教书先生打扮。”李破将老瞎子审出的特征原样复述,“至于其真实身份及藏身之处……马三级别太低,不得而知。”

高启沉默了片刻,手指在案上轻敲,眼神闪烁,显然在快速消化这些信息。听雨楼的死士、接头信物、黑色小匣、神秘的“青蚨”……这些线索虽然零碎,却都指向那个隐藏在暗处的“青萍先生”网络。更重要的是,李破在一天之内就抓到了人,拿到了信物,这效率……

“李司丞果然雷厉风行。”高启终于开口,语气缓和了许多,“此人现在何处?本官要亲自审问。”

“回大人,马三在抓捕时激烈反抗,身负重伤,加之受刑后心神受损,如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,恐不宜立即提审。”李破面露“难色”,“且此人乃要犯,若移送途中或审讯时发生意外……卑职恐担待不起。不如暂由刑名司看押,待其伤情稍稳,再请大人亲审?”

这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给了高启面子(答应让他审),又保住了实际控制权(人还在刑名司),还找了个无可挑剔的理由(伤重)。高启盯着李破看了几息,忽然笑了。

“李司丞考虑周全。”他点了点头,“既如此,人就先由你看管。务必好生医治,别让他死了。本官要活的、能说话的马三。”

“卑职明白!”李破肃然应道。

“另外……”高启话锋一转,“你方才说,马三交代,听雨楼在漳州的管事叫‘青蚨’,常作教书先生打扮?”

“是。”

高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对身旁侍立的吴书办道:“去查查,漳州城内及周边,近半年来有无新来的、左手小指残缺、金陵口音的教书先生,或者……有无此类特征的士子、幕僚在官府或大户人家中走动。”

“是!”吴书办领命,匆匆而去。

李破心中微凛。高启果然老辣,立刻就从这特征联想到了可能隐藏在官场或士林中的“青蚨”。不过这样也好,让高启的人去查,既能分散注意力,说不定真能挖出点东西。

“李司丞,”高启重新看向李破,脸上露出难得的、带着几分赞许的笑容,“此番擒获听雨楼死士,缴获关键信物,你功不可没。本官会上奏朝廷,为你请功。”

“全赖大人运筹帷幄,将士用命,卑职不敢居功。”李破连忙谦让。

“有功就是有功,不必过谦。”高启摆摆手,语气亲切了些,“你年轻有为,胆识过人,更难得的是懂得分寸。好好干,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
这话听着像是褒奖,实则暗含敲打——我知道你有本事,但也知道你藏着掖着,把握好分寸,别过界。

“谢大人栽培!”李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,“卑职定当竭尽全力,为大人分忧!”

“嗯。”高启满意地点点头,忽然像是想起什么,问道:“对了,童府那边追捕的那个脸上有痣的老道,可有进展?”

来了。李破心中冷笑,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“惭愧”和“焦灼”:“回大人,卑职已加派三队人手,配合殿前司的弟兄,将北城那片反复梳理了数遍。那老道如同人间蒸发,踪迹全无。不过……据几个乞丐和更夫反映,昨夜曾见一灰袍人影翻越北城墙,往野狼谷方向去了。只是雪大,未能看清面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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