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9章 高阎罗的算盘与李破的刀(1/2)

雪后初晴,阳光落在漳州城头,将积雪染上一层浅金,却化不开那股子浸入砖石骨髓的寒意,反倒映得那森然林立的刀枪愈发冰冷刺眼。

驿馆,高启下榻之处。

书房内炭火烧得极旺,暖融如春,与外间的冰天雪地恍如两个世界。高启已换上一身暗紫色绣獬豸纹的常服,并未戴冠,只以一根乌木簪束发,更显得面容精干,眼神锐利。他端坐在宽大的书案后,手里捧着一杯热气氤氲的君山银针,并未饮用,只是借着那点暖意熏蒸着指尖,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一卷北疆边防图上,仿佛看得入了神。

脚步声轻响,那名姓冯的贴身侍卫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进来,躬身低语:“大人,李破来了,在门外候着。”

高启“嗯”了一声,眼皮都没抬,依旧看着地图,仿佛那蜿蜒的线条比门外那个搅动漳州风云的年轻人更有吸引力。

冯侍卫会意,不再多言,垂手退到一旁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,茶盏上的热气渐渐稀薄。

门外,李破按刀而立,身姿挺拔如松,青灰色棉袍在廊下的寒风中微微拂动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既无焦躁,也无惶恐,只有一种历经生死淬炼后的沉静。昨夜雪原逐狐、生擒童逵的疲惫和肩伤带来的隐痛,都被他强行压下,此刻他的大脑如同冰封的湖面,清晰映照着可能到来的狂风暴雨。

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书房内才传来高启平淡无波的声音:“让他进来。”

李破整了整衣袍,迈步而入。书房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,与他身上带来的寒气交织,形成一股微妙的气流。

“末将李破,参见高大人。”李破抱拳行礼,声音平稳。

高启终于放下茶杯,抬起头,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两把剔骨尖刀,上下打量着李破,从他沾着泥渍未干的靴子,到肩头棉袍下微微凸起的包扎,再到那双平静却内蕴寒星的眼眸。

“李司丞,”高启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金石般的质感,敲打在人的耳膜上,“昨夜睡得可好?”

这话问得寻常,却暗藏机锋。

李破神色不变:“回大人,昨夜刑名司追捕要犯,公务在身,未曾安寝。”

“哦?追捕要犯?”高启尾音微扬,带着一丝玩味,“可是童逵童御史?”

“正是。”

“结果如何?”

“幸不辱命,童逵及其两名护卫已被擒获,现羁押于刑名司大牢。”李破回答得干脆利落。

高启点了点头,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发出笃笃的轻响,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。“童逵乃朝廷钦差副使,即便有罪,也需奏明圣上,由三法司会审。李司丞未经请示,便擅自扣押,是否……有些僭越了?”

这话如同一顶无形的帽子扣了下来,带着凛冽的寒意。

李破迎向高启的目光,不闪不避:“大人明鉴。童逵昨夜携带机密文书,私自出城,欲潜逃北漠大营,形同叛国。事发突然,情势危急,若待请示,恐其已遁入北漠,届时追悔莫及。末将身为漳州刑名司丞,缉捕叛国奸佞,乃分内职责,不敢有片刻延误。若有僭越之处,愿领责罚,但人,绝不能放。”

他这话说得有理有据,不卑不亢,直接将“僭越”的指控顶了回去,更点出了“叛国”的重罪。

高启盯着他,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,随即化为更深的审视。他忽然笑了笑,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:“好一个分内职责,好一个不敢延误。李司丞忠勇可嘉,本官……甚是欣慰。”

他话锋一转,语气陡然变得凌厉:“不过,你口口声声童逵叛国,可有铁证?”

“有。”李破从怀中取出那个紫檀木匣,双手呈上,“此乃从童逵身上搜出的密信账册,内有其与朝中某些官员、乃至与逆匪‘清风社’勾结,构陷边将,私通北漠的罪证,请大人过目。”

冯侍卫上前接过木匣,检查无误后,放在高启案前。

高启并未立刻打开,只是用指尖在那光滑的匣面上轻轻划过,仿佛在感受其下的暗流汹涌。“除了这些,还有吗?比如……王嵩的口供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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