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 心事乱如麻（2/2）

可出乎我意料的是，她并没有生气。只是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板，像是有些意外，又像是在掩饰什么，耳根悄悄泛起了一丝红晕。几秒钟后，她的表情缓和下来，语气依旧温柔，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：“还有其他事吗？”

听到她没有责备的语气，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，心头一块大石落地，长长舒了一口气，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，干脆利落地说道：“没有了！” 她点了点头，没有再多说什么，转身走了出去。她的脚步依旧轻盈，像莲步轻移，没有丝毫怒气，甚至连办公室的门都没有用力带一下，只是轻轻一合，发出轻微的 “咔哒” 声。

看着紧闭的门，我忍不住嘴角上扬，心里比刚才领导夸奖林晓时还要开心。我靠在椅背上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，心里暗暗想道：果然，赞美毕竟是人人愿意接受的啊。那种小心翼翼后的得逞，那种心动被温柔回应的喜悦，像一股暖流，在心底缓缓流淌，甜丝丝的，久久不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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办公室的空调风平稳地吹着，文件翻动的沙沙声、键盘敲击的嗒嗒声，织成一张看似平静的网。我临时坐在一名外出同事的办公桌后，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斜对面的工位飘 —— 林晓正低头看着手机，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这几日，我们依旧是同事间的客气疏离，她喊我 “张哥” 时声音清脆，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热络；我回应时故作从容，语气平稳得像一潭深水，可只有自己知道，水下藏着多少翻涌的试探与猜疑。

我一遍遍揣度着她的心意：她那天主动问我要不要带咖啡，是纯粹的同事关照，还是藏着些许别样的心思？她避开我目光时的闪躲，是因为察觉到我的异样，还是本就对我无意，只想保持距离？而我更清楚，她看我的眼神里，也藏着一丝疑惑 —— 疑惑我为何突然变得冷淡，疑惑我明明前阵子还会主动分享工作之外的趣事，如今却只愿在公事上交集。我们就像两只相互试探的刺猬，明明都割舍不下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，却因为年龄相差二十岁的鸿沟，因为现实里的种种顾虑，只能硬起心肠刻意疏远。我告诉自己，这是为了长远打算，是不得不承受的当下之痛，可每一次刻意避开与她独处的机会，心口都像被什么东西揪着，隐隐作痛。

这个周末，本该是放松身心的时光，却被家庭矛盾搅得痛苦不堪。孩子回来了 —— 这是她十月一日国庆节匆匆离家后，四十多天里的第一次归家。这些日子，我几乎每天都在惦记她，满心盼着能用实实在在的关心暖化她，让她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，幡然醒悟好好生活。特意提前逛了好几家商场，给她挑了最厚实的新羽绒服，还有她念叨了好久的新款 nb 鞋，指尖触到衣物柔软的面料时，我心里满是殷殷期许，盼着她能读懂一位父亲藏在物质背后的牵挂。

周六那天，她的亲妈特地从很远的地方赶来，带着她去了市中心丽景大厦那家久负盛名的烤肉店吃饭。我送到门口后没跟着进去，一来不想破坏她们母女难得的相处时光，二来也怕自己忍不住说教，扫了大家的兴。她们吃饭的时候，我独自去了工大那边。秋末的校园里，梧桐叶落了满地，踩上去沙沙作响。我绕着教学楼、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，往昔的光影在脑海中不断浮现：林晓年轻时在这里求学的青涩，刚参加工作时带着学生气的冲劲，还有我自己刚有孩子时的喜悦与憧憬…… 如今物是人非，曾经的热血少年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，孩子也变得如此叛逆，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涌上心头，脚步也渐渐沉重起来。

周日，给孩子生活费的时候，我忍不住检查了她的手机 ——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 “强硬”，只盼着能看到她上进的痕迹。可点开背单词的 app，屏幕上的数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：她每天竟然只背 5 个单词，与我的要求大相径庭！我明明反复叮嘱她要抓紧时间提升自己，她也满口答应，可背地里竟如此敷衍。一股被欺骗的失望瞬间燃起，像火星引爆了炸药库，胸腔里满是愤怒与无力。她被我戳穿后，什么也不说，只是低着头哭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看得她妈妈和奶奶心疼不已。在她们的护佑下，她没挨我的责打，却愈发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、被冤枉的模样，眼眶红红的，仿佛我成了不近人情的恶人。只有我看清了她的真面目：背地里只顾着吃喝玩乐，把我们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，在亲人面前却佯装清纯懂事，不过是想糊弄我们，继续过她无忧无虑的日子罢了。她如今的表现，让我失望透顶，心底最后一丝信任也彻底崩塌。可她妈妈和奶奶不仅不帮着引导，反而一味袒护，说孩子还小、不用逼太紧，为此我和她们大吵了一架，声音大得惊动了邻居。争吵过后，屋子里一片死寂，我坐在沙发上，只觉得浑身疲惫，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收拾东西离家出走，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。

心烦意乱之际，我忍不住想起了林晓。这个周末，她的状态也透着反常的 “忙碌”。周六一大早，我就看到她在朋友圈发了张窗外的风景照，配文 “开启元气满满的一天”，可直到傍晚，她的步数才骤然增多，显然是在外面 “玩” 了一整天 —— 而我知道，她妈妈那天明明在家，按理说，母女俩难得周末相聚，她不该在外待这么久。周日降温，清晨就刮起了冷风，下午还淅淅沥沥下起了冬雨，可从微信步数来看，她早上依旧出了门。我忍不住猜想，她去了哪里？这么冷的天，不在家待着，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？可她的步数并不多，一整天下来也没超过两千步。到了晚上七八点，我路过她家小区，抬头望去，她家一片漆黑，以为她和妈妈一同外出了，可没过多久，那扇窗户突然亮起了灯。我下意识刷新了步数，却发现她的步数还在缓慢更新 —— 原来她妈妈一直独自在家，竟连开灯的兴致都没有，只是幽幽地守着空荡荡的屋子，直到她回来才点亮了灯光。而她，直到晚上七八点才到家，全程只走了一千多步。我实在想不出，除了去朋友家待着，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她待这么久却没多少活动量。她不愿在家，想来要么是和妈妈拌了嘴，要么是嫌妈妈管得太多、唠叨太多，只想逃离那份压抑吧。就像我想逃离家里的争吵一样，我们似乎都被困在各自的困境里。

如今想来，我和林晓，我们各自都背着满心的苦楚。我被家庭矛盾纠缠，为孩子的叛逆伤透脑筋，又被对她的情愫折磨；她或许也在为母女关系烦恼，为生活里的琐事忧愁，或许还在为我们之间模糊不清的关系感到困惑。这样的日子，何时才能结束？我常常在深夜里辗转反侧，真希望我们能卸下彼此的防备，不再相互试探、相互猜疑，而是能坦诚相对，相互慰藉，用彼此的温度温暖对方疲惫的身心。我始终期盼着幸福，盼着在这短暂而仓促的人生里，能真切感受到生命的意义，不用被琐事牵绊，不用被烦恼纠缠，和爱的人开开心心地走过这几十年。

今天中午，有个老同事请吃饭，上周就约好了。这些年，我的饮食观念早已超脱了世俗的热闹，更偏爱清淡简单的家常便饭，对这种应酬本就没什么兴趣，便婉言谢绝了。可上午十一点四十分，我无意间刷到同事发的朋友圈，照片里的包厢里，林晓正坐在角落，笑得眉眼弯弯。那一刻，我心里又气又急，气她不提前告诉我，明明知道我拒绝了饭局，却偏偏自己去了；急的是，要是早知道她也去，我肯定会打破自己的常规，毫不犹豫地参加这次有她在的难得饭局。我按捺不住怒火，在微信上给她发消息，责备她太不像话了，离下班时间尚早就离开公司，让别人说我管教无方，还警告她下不为例。消息发出去后，我却又有些后悔，觉得自己语气太重，可转念一想，她的做法确实让人心寒。她回复的挺快，一副嬉皮笑脸的口气，知道我对她发不了什么真火，心中定是有恃无恐，不检讨自己早退，却问有谁找她干嘛，我气得差点晕倒却仍然圆谎回复她：”有人要资料，让我给打发了。“

更让我大跌眼镜的是，中午一点四十七分，她酒足饭饱回到了公司，竟然直接去了休息室睡觉。我听到动静猜测，她一定是蜷缩在床上，盖着被子伸着懒腰一会就进入梦乡，睡得十分香甜，心里不由得冒出一句：“真是懒极了！” 明明刚参加完饭局，回来不抓紧时间处理工作，反而先想着睡觉，这性子也太随性了。可转念一想，我比她大二十岁，这些年见多了人情世故，早已没了年轻人的鲜活与随性，或许不该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她。更何况，我总觉得自己对她有太多亏欠，年龄的差距、现实的顾虑，让我不敢轻易靠近，只能在一旁默默关注，连指责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。要是我和她年纪相当，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牵绊，也能更坦然地表达自己的不满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生气之余还得自我安慰，怕伤了她的心。

办公室的风依旧平稳地吹着，林晓还在休息室里睡着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，显得格外安静。我回到自己的工位，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，心里却乱成一团麻。家庭的烦恼、对林晓的牵挂与无奈，像潮水般涌上心头，让我不由得再次发问：这样的日子，还要持续多久？幸福，究竟离我们还有多远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