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意外的援手（1/2）

时序悄然滑入农历八月，校园里的梧桐树叶边缘开始泛黄，早晚的风里也带上了明显的凉意。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丝不同寻常的、带着期盼的气息——中秋节快要到了。这是林知微离家后的第一个传统节日，宿舍楼里，家在本地的同学开始商量着回家团圆，外地来的则盘算着如何度过这个思乡的节日。

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声悠扬地响起，打断了林知微沉浸在故纸堆中的思绪。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，将面前几本摊开的、散发着霉味的旧期刊合上。窗外，天色已暗，远处有零星的灯火亮起。一本五十年代末出版的《化学学报》上，一篇关于无机盐中痕量金属离子纸层析检测的论文，给了她关键的启发。论文提到了一种含有机络合剂的展开剂系统，可以用于分离和显色某些金属离子。

纸层析与薄层层析原理相通！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。她立刻意识到，实验室那颜色泛黄的氯化钠，其杂质很可能就是铁离子等金属杂质。如果能将薄层层析与这种络合显色方法结合起来......

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。她迅速将论文的关键部分用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抄录在小笔记本上，然后匆匆将期刊归位。离开图书馆时，外面已是华灯初上，晚风吹拂，带着秋日特有的凉意。

然而，现实的冷水很快泼了下来。论文中提到的几种有机络合剂，在这个年代的国内实验室都属于稀缺品，她一个学生根本不可能弄到。希望似乎再次被堵死。

她心事重重地往回走，路过宿舍楼下的传达室时，习惯性地瞥了一眼信架。忽然，她的目光定格了——那里躺着一封熟悉的、来自北方工业大学的信！是弟弟的信。

她几乎是跑过去取出了信，紧紧攥在手里，感受着那粗糙纸张带来的踏实感。回到206宿舍，只有刘慧兰一个人在，正就着昏暗的灯光缝补一件旧衣服。李丽和赵小红大概是去参加系里组织的活动了，苏晓曼去了哪里不得而知，而孙静的床铺空着，书包也不在。

林知微没有立刻拆信，她先小心翼翼地将信放在枕头底下，仿佛要留到一个更安静的时刻独自品味这份来自亲人的慰藉。然后她简单洗漱后，坐在书桌前，摊开笔记本，对着自己抄录的那些化学式和反应式继续发愁。没有关键的显色剂，一切都是空谈。难道真的要放弃了吗？她不甘心。

就在这时，宿舍门被轻轻推开，孙静回来了。她似乎刚从外面回来，手里除了书包，还拿着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、方方正正的东西。她步履顿了顿，目光落在了林知微摊开的笔记本上，以及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愁绪。

遇到麻烦了？孙静的声音平静地响起，打破了宿舍里的寂静。

林知微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想要合上笔记本，但动作做到一半，又停住了。在孙静面前，这种掩饰显得徒劳而可笑。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：嗯，卡住了。

孙静没有追问具体细节，她走到自己的书桌旁，将那个牛皮纸包放在桌上，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书包里的东西，仿佛只是随口一提：有时候，解决一个问题，未必需要完全遵循文献上的路径。

林知微抬起头，有些不解地看着她。

孙静没有看她，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调说着，像是在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在点拨：实验室里常用的东西，往往蕴含着多种可能性。比如，某些指示剂，在某些特定条件下，或许能呈现出意想不到的络合能力。

指示剂？林知微心中一动。她猛地想起，在基础化学实验中，用到的一种名为磺基水杨酸的指示剂，似乎就可以与铁离子形成有色络合物！那是用来检测溶液中铁离子存在的经典方法！

对啊！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论文上那些难以获取的专用络合剂呢？磺基水杨酸，实验室里就有现成的！虽然通常用于溶液反应，但或许可以尝试将其加入到展开剂中，或者作为显色剂喷洒？

这个想法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，瞬间照亮了前路。她看向孙静，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探究。她是无意中提到，还是......有意指引？

孙静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，已经坐了下来，拿起一本英文书开始阅读，侧脸在台灯光线下显得静谧而专注。

林知微按捺住激动的心情，重新审视自己的笔记本。思路一旦打开，各种可能性便纷至沓来。除了磺基水杨酸，是否还有其他实验室常见的、具有络合能力的试剂可以被利用？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。

第二天，她迫不及待地利用实验室工作的机会，向冯大姐申请了一小瓶即将过期的磺基水杨酸溶液，理由是想练习一下铁离子的检测反应。冯大姐对此并未怀疑，很痛快地给了她。

带着这瓶关键的溶液，当天晚上，她再次钻进了工具棚。

这一次，她不再迷茫。她精心制备了几块质量上乘的薄层板，然后将那颜色泛黄的氯化钠配制成溶液，点样。她尝试了两种方法：一种是将少量磺基水杨酸直接加入酒精-水展开剂中；另一种是待展开完成后，用稀释的磺基水杨酸溶液对着薄层板轻轻喷洒。

当展开剂前沿在第一种方法的板子上缓缓上升，并且在斑点位置隐约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淡黄色时，她的手开始颤抖。而当她在第二种方法的板子上喷洒显色剂后，一个清晰的、略显模糊的黄色斑点，在原本应该无色的氯化钠斑点下方显现出来时，她几乎要欢呼出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