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逆流而上（1/2）

泰铢的崩盘，如同第一块被抽掉的基石，引发了整个东南亚金融秩序的连锁式坍塌。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区域内蔓延，货币贬值浪潮一浪高过一浪，股市哀鸿遍野，银行挤兑潮起，信贷市场瞬间冻结。昔日被称为“亚洲奇迹”的经济体，几乎在一夜之间陷入了货币贬值、资本外逃、企业破产的恶性循环。

“微光”科技园内，那幅曾经标示着东南亚业务高歌猛进态势的世界地图，此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。尽管林知微凭借沈渊的预警和团队的快速反应，在风暴登陆前最大限度地收缩了防线，但飓风过境，无人能够完全幸免。

陆为民带领的财务团队日夜不停地核算着损失。坏账清单在不断变长，几家过度扩张、依赖借贷囤货的次级代理商，在货币暴跌和信贷冻结的双重打击下，已然资不抵债，发出了破产通知。即使那些实力尚存的核心代理商，也在苦苦支撑，付款周期被无限期拉长，并且强烈要求以大幅贬值后的本地货币进行结算。按照最新的汇率计算，“微光”在东南亚区域累积的应收账款和库存减记损失，正无情地逼近此前压力测试的最坏情景。

李志强疲于奔命，在充斥着焦虑和绝望气息的东南亚各国之间穿梭。他不再是去开拓市场，而是去进行一场场艰难的“灾后谈判”，与代理商们围绕着付款货币、结算汇率、剩余库存的处理等问题，进行着锱铢必较的拉锯战。往日的推杯换盏变成了如今的唇枪舌剑，曾经的合作伙伴关系在生存压力下变得脆弱不堪。

“林总，那边现在完全是一团乱麻！”一次越洋电话中，李志强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，“银行关门，企业倒闭，人心惶惶。我们就算能把货款要回来，换成那些还在贬值的货币，又有什么意义？这市场……眼看就要垮了！”

坏消息接踵而至。董事会会议上，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。看着屏幕上那根代表东南亚业务收入和利润的柱子断崖式下跌，以及因此拖累的整体财报数据，几位原本就对“星海计划”持保留态度的董事，终于按捺不住，将质疑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林知微的战略方向。

“林总，我知道‘星海计划’很有吸引力，代表着未来。”一位资历颇深的董事语气沉重地开口，“但是不是应该更务实一些？现在外部环境急剧恶化，我们的现金流承受着巨大压力，股价也在持续下跌。在这种时候，还维持对那些……那些听起来像科幻小说一样的前沿实验室的巨大投入，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？我们是不是应该暂停甚至削减这些远水不解近渴的长期投入，集中所有资源先渡过眼前的难关？”

他的提议，得到了另外几位董事的附和。保守、收缩、聚焦短期生存，这似乎是面对危机时最理性，也最本能的选择。

连一直坚定支持林知微的陆为民，此刻也保持了沉默，眉头紧锁，显然也在权衡着其中的利弊。

压力，如同无形的巨手，扼住了会议的喉咙，也试图扼住“微光”迈向未来的咽喉。
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知微身上，等待着她的抉择。是顺应“理性”，断臂求生，暂时放弃对遥远星空的眺望？还是……

林知微缓缓抬起头，她的脸上没有惊慌，也没有被质疑的愤怒，只有一种深沉的、仿佛淬炼过的平静。她没有直接回应董事的质疑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，一直沉默聆听的王建业和周晓梅。

“王工，晓梅，”她的声音清晰地响起，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，“你们‘x实验室’正在攻关的，用于早期癌症筛查的液体活检技术，最近是不是在微流控芯片的制造精度上，遇到了瓶颈？”

王建业愣了一下，没想到林知微会在这个时间点，问起这样一个具体的技术细节。他点了点头，语气带着技术专家遇到难题时的实在：“是的，精度要求太高，现有的加工工艺不稳定，良品率一直上不去，卡住了。”

“如果，”林知微注视着他，目光锐利，“现在有一笔额外的、不受当前财务预算限制的投入，专门用于引进一台最高精度的电子束光刻设备，并组建一个顶尖的微纳加工工艺团队，你们突破这个瓶颈，需要多久？”

王建业的眼睛瞬间瞪大了，呼吸都急促了几分。周晓梅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。他们太清楚那样一台设备和一个团队意味着什么——那是他们梦寐以求、却因价格高昂且应用方向前沿而一直不敢正式申请的资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