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反哺乡梓(1/2)
载誉归来的火车,仿佛也沾染了南国特有的蓬勃朝气,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都比往日显得更加铿锵有力。那块沉甸甸、镌刻着国徽的“创新潜力奖”奖牌,被周晓梅小心翼翼地用红绸包裹着,放在随行行李箱的最深处,仿佛一颗灼热的火种,温暖着每一个“微光人”的心,也照亮了他们返程的路。
当林知微三人风尘仆仆却又意气风发地踏进西郊仓库的大门时,迎接他们的是几乎要将屋顶掀翻的热烈掌声和欢呼。王建业、陆为民、赵国栋以及所有留守的团队成员,早已翘首以盼。尽管已通过电话得知了喜讯,但当亲眼看到林知微将那块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奖牌高高举起时,那种发自内心的自豪与激动,依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每一个人。
王建业走上前,重重地拍了拍李志强的肩膀,又对周晓梅投以赞许的目光,最后看向林知微,千言万语化作一句:“辛苦了!回来就好!” 陆为民虽然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静,但镜片后的眼神也明显柔和了许多,他微微颔首:“这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。恭喜大家。”
短暂的欢庆之后,荣誉带来的直接效应便开始显现。仓库里那部平日里响声寥寥的电话,仿佛一夜之间成了热线。来自全国各地卫生部门、环保机构、甚至一些科研院所的咨询和合作意向纷至沓来;之前还对“微光”将信将疑、态度暧昧的几家渠道商,也主动找上门来,语气变得异常热络;连之前对贷款审批诸多挑剔的银行信贷员,也打来了电话,语气恭敬地表示希望能“进一步沟通”……
“林总,这下我们可真是‘名动全国’了!”李志强接着一个又一个电话,处理着一封又一封来信,虽然忙得脚不沾地,却是红光满面,声音里都透着扬眉吐气的劲儿,“之前那些瞧不上咱们的,现在都抢着要代理我们的产品!光是意向订单,我看就能让咱们的生产线满负荷运转半年!”
周晓梅也沉浸在技术得到广泛认可的喜悦中,忙着整理高交会上收集到的各种技术需求和反馈,准备投入到新一轮的研发改进中。
整个“微光”团队都沉浸在一种苦尽甘来、欣欣向荣的氛围里。似乎只要沿着这条铺满鲜花与赞誉的道路走下去,前途便是一片光明。
然而,在这片喧闹与繁忙之中,林知微却常常会独自走到仓库二楼的窗边,静静地望着北方。那里,是城市蔓延的尽头,是视野无法触及的远方。但她的心,却仿佛已经穿越了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,飞回了那片生她养她、却也给予她最初磨难与磨砺的黄土地——林家村。
荣誉、订单、资本的青睐……这些都市衡量成功的标尺,并未让她感到彻底的踏实与满足。相反,站在这个被突如其来的光环所笼罩的节点上,她反而更加清晰地听到了内心深处一个持续了许久的声音——那是一种源于根脉的呼唤。
一天傍晚,她将那块奖牌轻轻放在办公桌上,对正在核对生产计划的陆为民和整理技术资料的王建业说道:“王工,老陆,我打算回林家村一趟。”
两人都愣了一下。眼下正是业务井喷、百事待兴的时候,作为核心人物的林知微此时离开,似乎并非最佳时机。
王建业疑惑道:“知微,村里是出了什么事吗?”
林知微微微摇头,目光掠过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,声音平和却坚定:“村里没事。是我心里有事。”她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你们还记得吗?我们最初做‘微光一号’,是为了什么?是因为我们亲眼见过、亲身经历过基层缺医少药的困境。是因为周医生那样的人在山沟里奔波,是因为李卫国村长那样的长辈为了一村人的健康发愁。”
她的声音不高,却像重锤敲在两人心上。“现在,我们拿到了国家的奖,有了名,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。可我在想,这些荣誉和订单,有多少真正转化成了像林家村那样的地方,老百姓能看得见、摸得着的实惠?我们的‘普惠民生’,如果惠及不到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,惠及不到那些最初给予我们信任的乡邻,那这‘普惠’二字,是不是缺了最该有的那一角?”
她转过身,看着两位最重要的伙伴:“‘微光’这棵小树,如今算是扎下了一点根,抽出了几片新芽。但它不能忘了,它的根须,最初是扎在哪儿片土壤里的。我想回去看看,看看那片土地现在需要什么。我们,是时候该‘反哺乡梓’了。”
“反哺乡梓”。这四个字,她说得并不响亮,却带着千钧的重量。
王建业沉默了,他想起当年和林知微一起在村里修理拖拉机、防控伤寒疫情的日子,那些质朴的笑脸和殷切的期盼,仿佛就在昨天。他点了点头:“是该回去看看。技术再好,不能忘本。”
陆为民从纯粹管理的角度思考了一下,也表示了支持:“短暂的离开,有利于长远战略的思考。而且,企业的社会责任感,尤其是对源头的回馈,本身也是品牌价值和‘微光精神’的重要组成部分。我支持。”
几天后,林知微没有带太多随行人员,只叫上了同样对林家村有着深厚感情的李志强,两人轻车简从,登上了北上的长途汽车。与南下深圳时那种奔赴战场的紧张感不同,这一次的行程,更像是一次回归心灵原点的朝圣。
车子驶离省城,窗外的景色逐渐由繁华变为单调,再由单调变为熟悉的北方冬日的苍茫。黄土坡、干涸的河床、远处零星分布的、贴着泛白春联的土坯房……一切都仿佛被时光凝固,与深圳那种日新月异的速度感形成了巨大的反差。
当汽车在熟悉的黄土路边停稳,林知微和李志强走下车,脚踏在故乡坚实的土地上时,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。几年过去,林家村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,依旧是那条尘土飞扬的主路,依旧是那些低矮的院落,只是墙角蹲着晒太阳的老人,似乎又苍老了几分。
得到消息的李卫国村长,早已带着几个村干部和王桂花等老邻居,等在村口。看到林知微,老村长激动得几步迎上前,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,嘴唇哆嗦着,半晌才说出话来:“好!好啊!知微!出息了!咱们全村都听说了,你在南边拿了国家的大奖!给咱林家村长脸了!”
王桂花更是直接抹起了眼泪,拉着林知微的手不肯放开:“闺女啊,你可回来了!听说你在外面受了老罪了,现在可好了,可好了……”
乡亲们围拢上来,七嘴八舌地问候着,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喜悦,还有一种近乎看待“传奇”的敬畏与骄傲。林知微一一回应着,心中暖流涌动,那份因都市喧嚣而略显浮躁的心,在此刻得到了最踏实的安放。
她没有先去早已无人居住的老宅,而是让李卫国带着她,径直去了村里唯一的小学。
所谓的学校,不过是几间比普通民房稍大些的土坯房,窗户上钉着塑料布,在寒风中哗哗作响。走进唯一一间充当教室的屋子,光线昏暗,寒气逼人。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孩子们,正挤在破旧的课桌后,小脸冻得通红,跟着一位同样衣着朴素、嗓音沙哑的代课老师,大声朗读着课文。黑板斑驳,粉笔只剩下短短的一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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