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章 落拓风华(1/2)
云朔手持玄铁令牌,穿过幽暗的甬道,最终在天牢最深处的囚室前驻足。
牢中关押着的,是十年前名动京华的顶级谋士洛梓霖。其父当年因上书激烈反对礼部挪用军费为太后贺寿,一月后,便于巡查河工的途中“意外”坠马,亡于湍急河水。
洛梓霖当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。以他的聪明才智,本有无数条生路可走,却选择了最决绝的一条。他四处奔走,搜集证据。然而手中的证词尚未呈递御前,自己便先被罗织罪名,构陷入狱。这结局,他早已预见,亦是他甘愿踏入的囚笼。
入狱之初,洛梓霖的妻子仍心怀希望,多次前来探视,泪眼婆娑地劝他:“夫君,他们说了,只要你肯认罪,且承诺不再继续追查下去,便可销案出狱,我们一家还能团聚……”
可他只是摇头,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。
后来,探视的间隔越来越长,直到某一天,狱卒带来一句冰冷的口信:“洛夫人请您保重。”他怔在当场,如同被冰水浸透,明白这“保重”二字,便是永诀。不久,消息辗转传入:妻子已改嫁江南商贾,幼子亦随了他人姓氏。
从此,再无人为他奔走——不是旧日人脉薄情,而是那幕后黑手权势滔天。刑部人事换了一茬又一茬,他的案卷被归入“悬而未决”之列,积了厚厚尘埃,名字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,再未激起半分涟漪。
他成了天牢里一个“不存在”的人,一个被权力和时光共同遗忘的囚徒。高墙之外,王朝依旧喧嚣,岁月兀自流转。而在这方寸囚室之内,他却在寂静中,将自身磨砺成了一把无人知晓的暗刃。
岁月蹉跎,十年光阴如水逝去。
天牢深处的霉味混着血腥,狱卒手中的油灯被过堂风吹得忽明忽灭。
雪光从高窗漏下,照见那人挺直脊梁,枯坐在石炕边。散乱的发丝间露出嶙峋的锁骨,镣铐加身却锁不住满身落拓风华。
囚室一角堆满书卷,层层叠叠直抵墙顶,甚至还有朝廷最新的邸报。有些散落在石炕上成了卧榻之处——他竟以书为枕,以卷为席。旁边还有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。
云朔俯身拾起最上面一份手稿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北伐战略的分析与修正。每一笔都力透纸背,仿佛要将这十年的不甘与执着全部倾注其中。
纸上勾勒的不仅是山川地形与兵力推演,更将整个北伐的战略脉络彻底剖开。桩桩件件,分析得鞭辟入里,直指要害。甚至连某些将领故意驰援不力而导致的溃败,都被他以零散邸报的只言片语为引,推断出前因后果,还原了战场真相。
“奉旨提人。”云朔亮出令牌,目光扫过对方溃烂的手腕——那上面结着新旧交叠的血痂。
洛梓霖终于抬头。乱发间那双眼睛清亮得似寒夜里的星子,枯瘦如柴的手指,竟仍稳稳握着一支毛笔。
云朔挥手屏退狱卒。他缓步上前,靴底碾过潮湿的稻草,目光停留在那些书卷和手稿上。
“先生好手段,”云朔真心赞扬:“不仅能在这种地方读到书、写下心得,竟然还有心气为北伐失败之后的朝廷出谋划策。我很好奇,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“狱卒也是人,自然也有他们搞不定的难处。”洛梓霖语气淡然。十年囹圄,竟未曾磨去他骨子里半分桀骜:“我不过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罢了。他们为了答谢我,自然会替我做事,不给我添额外的麻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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